; 塞翁失马(12.24捉虫)
昏迷期间,江小书醒过来一次。
他感觉自己被人从雪地里刨了出来,那种感觉十分微妙,与被从坟里挖出来异曲同工,觉得有点不舒服他还哼哼了两下。
江小书下意识觉得这应该是萧逸云。想着他还忍不住得意了下,拽什么,之前爱理不理的,现在还不是要乖乖救我?
这个人吧,就是别扭的慌。
然后紧接着出现的,就是白浓浓的雾气,周遭也暖烘烘的,一双稳妥有力的手托着他,江小书竭力想抬起头,耳边却突然一阵“哗啦”激烈的水声——他被扔进了木桶里。
江小书毫无防备,身体又尚未恢复知觉,直接顺着桶壁就滑了下去,咕噜咕噜呛到好几口水。
“咳、咳......”
.......门主,没想到你的爱好这么清新脱俗哈,是喜欢给别人洗澡?
但是很明显,虽然都是洗澡,江小书的待遇远和他儿子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见他滑到木桶底部,萧逸云并不是像对待小猫崽那样温柔地把江小书托起来,而是简单粗暴的拎着他后领,直接“哗”地就给提出了水面。
江小书:“......”
此时的江小书简直狼狈至极,他全身都湿透了,水珠不停从他头发、脸颊上滑落,意识模糊不清还忍不住不停咳嗽。
但他并没能咳多久。很快萧逸云那冰冷修长的手指就按到了他的后颈上,寻找什么似得摸索了一阵,然后迅速地用力摁了下去。
江小书瞬间惨叫起来:“啊——!!”
他不知道萧逸云按住了哪里,但那一下简直能把死人痛活!
他从昏迷中被生生痛醒,后背迅速渗出了层冷汗,然而猝不防及萧逸云的手指又探入他口中,垫在他牙关处,另一只手飞快地在他身体别处重重点了几下,那痛感顿时升级,从四肢百骸流转过来,犹如千万只蚂蚁一同噬咬他的身体。
现在江小书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重重喘息几下,睁大眼生生挨了数十秒,很快再次痛昏过去。
三天后。
醒来时,江小书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麻。
小臂,手指,腰腿,膝盖以下,没有一处不是麻木沉重的。
他费力睁开眼,白晃晃的阳光照进来——原来自己还是躺在这个采光良好的小茅草屋里。
江小书微微动了动,想撑着手肘坐起来,却感觉胸前闷得很,向下一瞅,看见一团白融融的小毛球正蜷在他胸口,被他起身的动作惊动,小肉垫还惊慌地连忙巴拉住江小书领口,嘶哑而娇软地叫了声:“嗯呜。”
江小书目光落到他脖子上系着的那条红绳上,忍不住嗤道:“你个小混蛋还知道回来啊?”
猫崽一边低声叫着,一边又往他怀里撒娇地拱了拱。
江小书被闹的直痒痒,忍不住笑嘻嘻又倒回床上,打起滚来。正嬉闹间,他却突然停下来,看着身侧多出来的那床被塌,困惑不解地“咦”了一声。
“怎么多了套被褥?”他莫名其妙地说:“难道这几天还有其他人在这里过夜么?”
猫崽扒住江小书衣领,趴在他胸前,睁着豆大的黑眼睛眨了眨,表情也很迷惑无辜。
[系统,你知道不?]江小书问,[我昏迷这段时间都有谁来过?]
[啊,你说什么?]系统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甚至还疑似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啊,你昏过去之后,我就下班了。]
[......] 这么可爱任性的系统我可真想掐死了啊。
[总、总不会是萧逸云吧?]
江小书看着怀里小猫崽脖子上的红绳,脑洞大开心有余悸,脸色发青道:[他该不会到现在还没考虑好到底杀不杀我,就干脆留下来,好随时想好随时动手?]
系统说:[不会,他在雪地里没动手,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猜他不会亲自动手杀我吗?]江小书蹙眉,[但他有一瞬间明明就动了杀念,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弃了。]
想起那一瞬间萧逸云的眼神,江小书至今心有余悸。
萧逸云眼珠本就比常人更黑,平常看上去就像两颗落入白水银的黑珠子,但在那一刻,他的瞳仁黑得如同没有尽头的幽幽古井,照不进一丝光亮,显得他整个人没有半分人气,只如同一个没有喜怒的提线木偶!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江小书吞吐说:[我怎么感觉长情是“活”的呢?那个时候,萧逸云明明想杀的是我,但长情却划伤了他.....他这种人,不应当出现这种失误的。]
系统被他的问题问得沉默半响,良久后才极其敷衍地回答:[是你看错了吧,长情......一把刀而已,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活的嘛。]
江小书深深蹙着眉,显是还在思虑此事。假如不是自己看错,“长情”也就远远不只是活物那么简单了,从它阻止萧逸云的行为来看,这玩意简直还有自己的思想!
江小书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这猜想太荒诞无稽了,连忙打住。
[反正不管怎么样,萧逸云到底是没杀我,]江小书嘻嘻笑着,把猫崽抱进怀里快乐地滚了个圈,庆幸道:[感谢天感谢地呀,让咱们萧门主满手鲜血,还良心未泯。]
他吧唧亲了猫崽一口:[不过这也说明我眼光很准的嘛,果然喜欢猫的都不会是坏人。]顿了顿,又补充道:[起码不会那么坏。]
大难不死,往后必有桃花。
成功完成计划第一步,江小书得意的不行,一边揉着他儿子的小肉垫儿,一边准备计划下怎么实施第二步,套套近乎刷刷好感啥的,草屋的木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诶呀?”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来,“你已经醒啦?”
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人推门进来,他身上穿着粗布麻衣,皮肉却是细嫩的不得了,手里还端着一盘馒头。少年飞快几步一跃跃道江小书身侧的榻上,自顾自拿起一个馒头就吃起来。
他一边大嚼着馒头,一边对江小书晃晃手:“你好呀,小白脸。”
“......”
小、小白脸?
江小书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眼前的人,确信这少年绝对比宁无意的壳子还要娘一百倍,立马毫不客气地唇舌反击回去:“谢谢。能得到像你这样,对娘有资深了解的前辈的赞赏,是在下的荣幸。”
显是没料到江小书如此嘴贱,少年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对他吐了吐舌头。
“喏,醒了就吃点东西,”少年向江小书扔去一个馒头,口气极为不屑道:“既然身体底子薄,还上萧门来干嘛?反正现在也没指望了。”
说完还“啧啧”了两声,语气极为悲悯同情。
江小书一挑眉,寸步不让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指望?说不定小爷根骨清奇,就适合修仙呢?”
“就你?”少年倾身凑到江小书面前,明明自己也是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却偏装出副促狭的语气:“双修吗?”
“......”哦次奥。
江小书额角一抽,随即厚颜无耻地接下去,装出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没想到小兄弟你不仅娘,对双修也有如此深刻的了解,莫不是和哪位门主试过了?......感觉如何?”
这下轮到少年省略号了。
两场嘴贱的比试江小书都大获全胜,他深感自豪,心情大好,抱着猫崽揉揉捏捏,馒头自己吃一口,掰给他儿子吃一口。
“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少年气恼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修仙了,还这么高兴。”
这下江小书终于注意到刚才少年两次提到的重点,微微蹙眉,狐疑道:“‘这辈子都不可能修仙’,是什么意思?”
风水轮流转,少年顿时春风得意起来:“就是表面意思咯,你周身十二经络,四百零九个穴位全部堵死了,还想修仙?等下辈子吧。”
江小书的面色一刹时变灰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怔了半响才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你不信?”少年一撇嘴,“那你可以去问七门主啊,还是他亲自给你封的经脉呢。谁让你自己到处瞎跑,被妖物袭击埋在雪地里那么久,若不是七门主及时给你封锁经脉穴位,你连性命都保不住......”1
江小书呆的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萧逸云在他身上摸摸摁摁是在干嘛呢,原来竟是在封锁经脉!
只要他一旦封了江小书的经脉,那么一个不动术法的人,往后怎么可能对萧门门主构成威胁呢?
江小书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愣愣如泥塑人一般呆着:
现在就算萧逸云手下留情又如何呢?自己失去了修炼仙术的能力,往后还怎样修习术法,怎样面对前来争夺妖神遗血的凶魔自保呢......?
萧逸云啊萧逸云,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样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