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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言明利害

    第二天,王鸿以大明使臣的身份召见了阮朝文,虽然笑纳了阮朝文送来的厚礼,但在帮占城国出头一事的态度却没有丝毫变化。

    王鸿告诉阮朝文,天启皇帝准备中兴大明,施恩海外诸藩属国是其中一项重要的国策,作为占城国的宗主国,大明自然不能坐视占城国的领土被不断蚕食。

    不过,考虑到安南国黎朝君主黎圣宗在一百多年前就攻取了占城国的王城,并在石毕山立下了界碑。

    故而,大明只让阮氏政权只归还后来被他们侵占的石毕山界碑以南的占城国的领土,原先属于占城国的广南省则依旧在阮氏政权的控制下,这可是阮氏政权的根基所在。

    至于阮氏政权夺取的其他领土,大明不会让阮氏政权再吐出来,因为迄今为止阮氏政权攻取的土地中只有占城国是明太祖钦定的不征之国。

    至于西南方的真腊国,郑氏政权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进行侵占,故而采用了联姻的方式委婉地获得真腊国北方的居住权,然后再做图谋,因此现在根本不用大明介入。

    当然了,王鸿也给了郑氏政权一个巨大的好处,那就是确保费福港不会因为大明海外贸易的兴起而衰败。

    因为安南国距离大明的海上距离实在是太近,故而大明会开通广州港到费福港的贸易航线,专门跟郑氏政权进行贸易,这样的话将确保费福港依旧繁华。

    为了表示对郑氏政权的安抚,王鸿特意留阮朝文共进午餐,然后领着他参观了大明此次海外贸易的船队,暗中不无炫耀实力的意思,让郑氏政权心存忌惮和敬畏。

    虽然阮朝文对王鸿的表态倍感失望,但同时也获得了王鸿通商的承诺,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尤为重要的是,阮朝文这次还肩负着另外一个重要使命,就是窥探大明海外贸易的虚实,以判断大明是否真的要长期跟海外诸国做生意。

    通过这次拜见王鸿,阮朝文意识到大明开启海外贸易的决心十分坚定,这对阮氏政权做出正确的抉择至关重要。

    王鸿领着阮朝文参观船队的时候,李宏宇在港口的一个茶楼里跟一名身穿便装的年轻人下着围棋。

    因为每年都有大量的大明走私商人途径毗罗补罗港,故而港口自然开设有茶楼供大明的商人休息聊天。

    此时此刻,那名年轻人手里捏着一枚黑子,皱着眉头望着棋盘上缠斗在一起的黑子和白子,眉关紧锁,一时间很难把手里的黑子落下。

    现场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聚精会神地望着李宏宇与那名年轻人的对弈,两人棋力深厚,使得人们是大饱眼福,不愧是英雄出少年。

    “阁下好棋力,在下输了。”片刻之后,那名年轻人放下了手里的黑子,一脸无奈地向李宏宇拱手说道,脸上写满了不甘。

    “再下侥幸而已。”李宏宇闻言微微一笑,拱手回礼,这名年轻人棋力深厚,如果不是遇上他的话那么别人很难赢了年轻人。

    李宏宇自然不会闲着没事儿跑茶楼来下棋,跟他对弈的年轻人就是阮有镒,李宏宇觉得阮有镒跟他很像,不仅年龄相同就连科举考试也是同一年通过。

    不过,与李宏宇比起来,阮有镒现在正是年少气盛的年龄,从对弈中可以看出他现在行事显得有些急躁并且喜欢冒险,总想兵行险招来战胜李宏宇,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李宏宇牢牢地压制住。

    “阮兄,咱们下了一天了,早已经饥肠辘辘,不如去喝上几杯。”收棋子的时候,李宏宇笑着向阮有镒说道。

    “李兄远道前来,我可要尽这地主之谊。”阮有镒了闻言笑了起来,他也正有此意,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对弈高手,故而有心结交。

    由于安南国受到大明文化影响深远,故而安南国的贵族都学习汉语,这使得阮有镒与李宏宇交流起来没有丝毫的障碍。

    “那就有劳阮兄破费了。”李宏宇没有跟阮有镒争,笑着说道,阮有镒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李宏宇是故意接近的他。

    今天上午,李宏宇得知阮有镒在茶馆里与人对弈后就特意赶了过来,阮有镒的棋力很好,一连击败了数名棋力不错的客人,而李宏宇也已经趁机=摸透了他的战术。

    为了接近阮有镒,李宏宇自然要跟他切磋一下,结果阮有镒连败了三把,为此不得不甘拜下风,承认棋力不及李宏宇。

    此时此刻,阮有镒不会知道李宏宇是故意接近的他,还以为两人只是偶遇而已,毕竟他现在只是阮氏政权的一个小官而已,再加上此次来茶楼故意隐瞒了身份,因此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李宏宇早就盯上了他。

    晚上,一家海边的酒馆里。

    李宏宇和阮有镒坐在临窗的座位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虽然酒馆里已经坐满了喝酒的客人,可没人知道坐在窗边不起眼处的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大明堂堂的辅臣,一个是未来阮氏政权,史称广南国的昭武候,都是对中南半岛有着巨大影响的重要人物。

    不过,要是仔细留意的话会发现,酒馆的客人中有一些体格健壮的大汉,边喝酒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形,他们是李宏宇的随从,负责暗中保护他的安全。

    阮有镒没有带随从,他在阮氏政权此次派遣的使团中官小位卑,他又不喜欢被阮朝文庇护,故而身边自然没有随从了,免得被人说闲话,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没人会找他这个无名小卒的麻烦。

    李宏宇并没有跟阮有镒诗词歌赋,也没有谈天下的时政,而是聊起了西洋诸国的风土人情,使得阮有镒听得津津有味。

    “阮兄,西洋人的自然学科着实是厉害,其三桅战船和火器已经独步天下,足以与大明分庭抗礼。”

    谈笑间,李宏宇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不无忧心地说道,“如今西洋人已经占据了南洋,假以时日的话中南半岛和大明迟早要遭到他们的毒手!”

    “圣人之学主要是修身养性,而西洋人的自然学科则是实用为主,经过他们改良的火炮不仅打得更远而且也打得更准。”

    阮有镒闻言连连点着头,对李宏宇所言是大为赞同,一针见血地点明了东方与西方在学科研究领域的不同,而且下意识地就提到了火炮。

    由于阮福源结交葡萄牙人,故而葡萄牙的技师帮着阮氏政权造船和造炮,进而使得阮氏政权的军事力量得以提升了至少一个档次。

    “西洋人狼子野心,四处侵袭掠夺,可谓贪婪成性,他们现在是没有能力吞下中南半岛和大明,否则的话肯定不会放过嘴边的这块肥肉。”

    李宏宇手中酒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痛心疾首地望着阮有镒叹道,“唉!可惜咱们明知如此却无能为力,旧学已经在读书人心目中根深蒂固,提倡西洋新学之难无异于上青天,这实令人感到痛心呀,眼睁睁地看着西洋诸国把咱们给拉开。”

    “船到桥头自然直,李兄勿需担忧,只要我等力劝当政者推广新学,那么就一定有所成效。”

    阮有镒对此是深有同感,开口安慰李宏宇道,虽然他不懂新学但是由于接触了被阮氏政权请来的葡萄牙人,故而清楚新学的重要。

    “当政者事务繁忙,以国家安定为己任,有谁会去得罪天下的读书人?”李宏宇闻言苦笑了一声,倒了一杯酒后一饮而尽。

    当然了,李宏宇的这话自然是说给阮有镒听的,阮有镒的神色随之一黯。

    以安南国为例,郑氏政权和阮氏政权的关系越来越糟糕,迟早有一天双方会打起来,届时大家都忙着攻伐,谁敢在这个时候推广新学去刺激那些自幼苦读旧学的读书人,那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因此,说服当政者推广新学看似简单,实际上有着重重阻隔,从满清后期洋务运动的失败上就可见一斑。

    “阮兄,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今天咱们俩一见如故,晚上不醉无归呀!”

    见阮有镒陷入了沉默,李宏宇的嘴角闪过了一丝笑意,然后倒了一杯酒敬向了阮有镒,“来,干了这杯。”

    阮有镒回过神来,连忙端起酒杯与李宏宇碰了一下,李宏宇说的没错,两人之间有着很多的共同之处,确实惺惺相惜。

    “阮兄,俗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阮兄与其待在家里不如出去见见世面,届时一定收获良多。”

    把酒杯里的白酒喝干后,李宏宇沉吟了一下,笑着向阮有镒说道,“如果阮兄愿意的话,在下倒是能让阮兄跟着大明的贸易船队西行,去看看南洋诸国的现状。”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阮有镒闻言眼前顿时一亮,他现在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李宏宇的话已经挑起了他的兴趣,故而令他产生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不过,阮有镒是安南国的官员,跟着大明的船队前去贸易好像有些不合适,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心怀不轨,要刺探大明的贸易信息。

    “这有何妨,你们安南是大明的兄弟之邦,如果外敌当前,咱们理应一致对外。”

    李宏宇闻言笑着摆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然后拍了拍胸口大咧咧地说道,“只要阮兄愿意,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就多谢李兄了。”阮有镒闻言顿时大喜,尤其是李宏宇的那句“兄弟之邦”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因此连忙向李宏宇拱手道谢,殊不知早已经落进了李宏宇的设下的谋略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