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夫子。”小皇帝有模有样向她行礼。
沈斐看了朝曦一眼。
朝曦回看过去, “干嘛?”
沈斐扭回头,“……没事。”
“莫名其妙。”朝曦一头雾水。
小皇帝失笑, “皇叔大概是想提醒你,我是君,你是臣, 你见了我也要行礼。”
“我不是你师傅吗?为什么见了你还要行礼?”朝曦叉腰。
“我向你行师徒礼,你向我行君臣礼,互相见礼,不过我曾经答应过你,不用对我行礼也行, 所以行不行礼随便你。”他说出来只是想告诉朝曦正确的礼仪。
朝曦点头,“这样啊。”
果然麻烦,行礼来行礼去的,“以后你不对我行师徒礼, 我也不对你行君臣礼好不好?”
这样公平点。
小皇帝看了一眼皇叔,皇叔什么都没说才点头,“好啊, 跟你这么熟了,突然见礼还怪不自在的。”
朝曦颌首,“一样一样的。”
她也很不自在, 习惯了跟小皇帝互称你啊, 我的,突然要称她为夫子,她叫小皇帝学生, 十万个不舒服。
说来大概是为了拉进关系,小皇帝当着她的面从来不自称‘朕’,在沈斐面前也是,只有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才会自称为‘朕’,算是给足了她和沈斐面子,很会做人。
“对了。”朝曦想起来,“我要怎么教?从哪里教?”
沈斐瞧向小皇帝,小皇帝自觉站出来,拿了一把专门定做,偏小的剑当着朝曦的面练了几招,给朝曦看基础。
他有沈斐和太保一对一教学,基础自然不错,剑舞的虎虎生风,端是漂亮。
朝曦满意的点点头,“架势是够的,是不是绣花枕头还要看实战。”
说罢到处看了看,没找着武器,毕竟不是练武场,小皇帝的养心殿里又不允许摆放武器,朝曦瞄来瞄去,看上大总管手里的拂尘。
拉了拉白毛,嗯,韧度是够的,又指了指小皇帝道,“我给你喂招,你朝我攻击。”
实战是沈斐和太保最不喜欢的,因为沈斐太懒,太保担心刀剑无眼,伤着小皇帝,也不敢下手重了,若是打中小皇帝,小皇帝会恼,让小皇帝吧,小皇帝还是会恼,看不起人还是怎么地?
把握不好这个度,索性从来不提实战,喂招,小皇帝兴趣来了,找人比一比,没兴趣便一直搁置着。
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加上沈斐走的时间太久,缺下很多功课,需要补回来,根本没空实战。
本来就不可能是朝曦的对手,朝曦也是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几下将小皇帝的剑缠住,用力一拉,甩去一边,拂尘往前一送,抵在小皇帝脖间,并不客气的损道,“连三招都没走过。”
小皇帝瘪瘪嘴,有些委屈,“你都这么大了,还欺负我。”
朝曦挑眉,“这才哪到哪,从明天开始要跟着我跑御花园,练剑。”
自从药蛊成年,她每天都像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即便每天逛花园,自个儿练武,练上几个时辰还是觉得精力旺盛,没地方消耗,小皇帝可算是送上门来,第一天不好太过分,吓着他,明天开始,今儿就去练武场热热身。
这一热身,热了两个时辰,小皇帝早已经累趴,朝曦还跟没动过似的,精精神神,“才两个时辰而已,你就不行了?”
小皇帝倒在地上,手捂住胸口,疼的呲牙咧嘴,没听清朝曦说什么,只控诉道,“你怎么能打我呢,我是皇上,呜呜……”
朝曦翻个白眼,“不挨打怎么学会打人?”
“太保从来不打我。”语气还是有些委屈。
“那你做错了怎么办?”朝曦盘腿坐他对面。
“打大总管嘛,不能打我,我是皇上,龙体娇贵。”
朝曦无语。
为了不挨打都开始说胡话了。
“真的,除了皇叔太傅太保都不敢打我。”
朝曦点头,“难怪你不长记性呢,原来没打在自己身上。”
小皇帝有不妙的预感。
“正因为这样,我就更要打你了,打多了,你就进步快了。”朝曦有些自豪,“我是个好夫子。”
小皇帝:“……”
“严师出高徒。”朝曦站起来,挑了把木剑继续,“我小时候师祖和师傅每天打我,你看看我现在,为了不挨打功夫多高,沈斐都不一定打得过我。”
“怕疼从另一方面来说,其实是好事,搞不好你以后也能像我一样。”
朝曦开始确实就是怕疼,不想挨打,于是努力打别人,时间一长,还真叫她打遍谷内无敌手,师祖也会倾全谷的力量招来五湖四海的高手过来与她比试,玩真的,没一场比斗都很惊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开始她不愿意,但是别人不放过她,觉得她是鬼谷小妖孽,杀她是为民除害,下手极狠,朝曦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学着慢慢冷漠,最后无动于衷,总之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和她相比,小皇帝不知道多有幸运,没有生命危险,最多就是挨下打而已。
朝曦说到做到,说了打小皇帝,一点不留手,小皇帝开始还能招架,后面干脆直接边哭边练剑,瞧着模样极是可怜。
到底才七岁,也不能太狠,朝曦放过他,叫他回去好生歇着,左右闲来无事,还给他熬了药,端进来的时候小皇帝脸很臭。
难怪都说夫子不好当,确实不好当,尤其是小皇帝的夫子,打不得,骂不得,一不小心还有可能被治罪。
好在小皇帝还算明事理,知道是为他好,委屈归委屈,生气也是生气,可瞧见她来,还是老老实实把药喝了。
朝曦顺便给他揉了揉磕着碰着的地方,又哄他睡觉,这事才算完。
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沈斐洗完澡,坐在火盆边看书,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嗯。”朝曦今儿消耗的体力不少,简单洗漱一遍,便直接爬上床。
“皇上伤得重吗?”沈斐又问。
“不重,我下手有分寸。”朝曦百无聊赖的玩手指,“沈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啊,我想回家了。”
沈斐明显一愣,“你想平安了?”
“嗯。”想平安也是一大原因,主要还是皇宫里无聊,想报仇结果百寒子与太后搅和在一起,叫她没办法下手,不如出宫逛逛,玩玩,回头再找机会报仇。
沈斐站起来,推开窗户瞧了瞧天色,“别着急,也许明天就能出宫。”
“明天就能出宫?”朝曦激动坐起,“真的?你没有骗我?”
沈斐轻笑,“真的。”
朝曦大喜,“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宫了。”
有点激动,激动之余想到旁的,不能再在皇宫住,等于逛御花园引太后出来的计划落空,再想见到太后都难。
虽然做了皇上的师傅,暂时教皇上武功,不过只能在白天教,坏人都在晚上活动,正好错过,太后又故意躲着她一样,叫她十次有九次见不着,唯一一次还是她半夜偷摸跑去慈宁宫瞧见的,关键只瞧见了一个背影。
好想看看她长什么样?
不行,没有见着她的脸,还不能出宫。
也许要再跑一趟慈宁宫,碰碰运气。
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去找师傅。
朝曦打定主意,人安心躺下,只等沈斐睡后就去。
沈斐跟她作对似的,平时有多早睡多早,今儿她有事,想让他早点睡,他偏不,就撑着身子看书,半点睡意也无。
朝曦忍不住了,掀开被子下床,将他拉过来,被子一盖搂着睡,为了让他赶紧睡着,朝曦自己先装睡。
装着装着感觉沈斐拿起她的胳膊放在一旁,自个儿坐起身,下床穿了衣裳出门。
???
这么晚了,他出门干嘛?
朝曦等门一关,连忙坐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裳就要往身上套,展开一看不对,这不是她的衣裳,是沈斐的,那她的衣裳?
被沈斐穿走了?
沈斐跟她不一样高,尽管朝曦喜欢宽松的衣裳,其实还是有点小,并不那么合身,沈斐穿她的衣裳做甚?
难道是天黑没瞧清谁是谁的,不小心捡错了?怕打扰她,所以没回来换?
有可能,不过他三更半夜出门干嘛?
好奇怪。
朝曦穿上衣裳跟着出去,已经太晚,没瞧见沈斐,她也不管,反正沈斐这么大了,做什么自己心里还能没点数?用不着操心他。
朝曦该操心操心自己,会不会遇上百寒子?打起来怎么办?
担心吃亏,又回去拿了些东西才出门,依照惯例穿过庭院,避开守卫,翻墙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还是那般冷清,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来朝曦不理解,现在明白了,之所以弄成这样,是为了方便百寒子,方便他进进出出,逗留慈宁宫。
太后为了他,还真是大费周章。
朝曦正想进屋,那屋里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怕被发现,朝曦连忙翻身上了屋顶,又趁那人背对着她的功夫小心挪去屋顶的另一面,矮下身子藏住行踪。
那人似乎没有发现她,自顾自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和上次见面不一样,这次几乎可以算得上盛装打扮,穿的衣裳配色明艳,不再是黑白素简,头上插了步摇,腕上戴了镯子,瞧着都不一样。
大半夜不睡觉,打扮成这样很可疑,搞不好是为了见百寒子。
还真叫她猜对了,果然是为了等百寒子,没过多久便见一道裹在黑袍里的人出现在树后。
“又陪我等日出?”
是百寒子无疑,只有百寒子会从深夜开始等日出。
说来也怪,这明明是离别多年之后第一次见百寒子,可就是莫名觉得一股子熟悉感,尤其是他的背影。
身形修长高挑,消瘦均匀,与沈斐有八成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