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得嘛。”小皇帝下了书桌, 人登时不见, 个头太矮,被桌子挡住, 过了一会儿才重新露出头, “皇叔甚少穿得这般厚实。”
沈斐低头不语。
“听说皇叔是因为在凤凰山落下病根, 后来又去了边疆打仗, 腿脚一直不好,确实要穿得厚实些, 多注意身体。”
沈斐点头, “皇上也要多保重龙体。”
小皇帝笑了笑,“借皇叔吉言。”
他敛下神色, 转头看向大理寺卿, “爱卿的折子朕看了, 太保怎么样了?”
大理寺卿道,“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醒, 太医与民间寻来的神医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太保府,不过……”
他摇摇头,“效果不理想,太保大人的毒非但没有抑制住, 反而更严重了。”
“没有人能解吗?”
大理寺卿颌首,“太医束手无策,民间寻来的神医也无能为力。”
小皇帝蹙眉,“朕想看看他。”
“皇上。”沈斐上前一步,“太保府如今聚集了许多来历不明的大夫, 万一对您不利……”
小皇帝眨眨眼,“有皇叔保护,朕放心。”
他特意拉来大理寺卿,就是怕皇叔拒绝,在外人面前,皇叔还是要给他些面子。
“还有李大人。”
大理寺卿姓李。
“微臣定不辱使命。”大理寺卿单膝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事已至此,沈斐再说什么也没用,小皇帝下定决心,这一趟非去不可。
“你们等等,我去喊上一个人。”
朝曦还在忙活衣裳的事,她想亲眼瞧见尚衣阁的人做衣裳,免得做偏了,她在可以马上改回来。
刚指点了一个地方,外头突然有人喊她。
“朝侍卫。”在门外候着的大总管接到消息,匆匆进来,“皇上找你。”
这几天在皇宫里,无论朝曦做什么,都有大总管跟着,怕太后对她下手,也是带她四处游玩,算是个领路人,毕竟朝曦是男装,又是侍卫身份,侍卫可不能随便进入后宫。
后宫是皇上的私人府邸,里面的人都是皇上的妻子,除了太监和宫女,任何人不得入内。
当然有皇上的吩咐另说,大总管就代表了皇上的意思。
“找我什么事?”朝曦拍了拍手上的毛出来。
毛是衣裳上的,剪料子的时候乱飞,沾的朝曦头上,身上尽是白色的。
“具体什么事咱家也不清楚。”大总管催她,“朝侍卫过去就知道了。”
朝曦点头,跟在大总管后面回到养心殿,本来也不远,半柱香不到的路程,因为后宫空着,都没人拦,一路顺风。
小皇帝已经在门口等着,朝曦一眼瞧见,刚要上去抱他,发现了他身后的沈斐和另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沈斐身上也是官服,肯定是去办公事,平时不办公事的时候,站位不一样,沈斐在前,小皇帝在后,现在是小皇帝在前,他俩在后。
朝曦正了正脸色,远远鞠了一躬,“参见皇上。”
小皇帝有模有样抬手,“朝侍卫无需多礼。”
他抬抬下巴,身后有人拿了把剑过来,双手交给朝曦。
“朕要出宫一趟,劳烦朝侍卫护驾。”
朝曦一脸懵圈,愣愣接过宝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皇帝怎么突然要出宫?
瞥了一眼沈斐,不知道是怪小皇帝把她带上,还是怪朝曦早上逼他穿得很厚,脸色到现在还很臭。
已经臭了半天了。
从下了早朝,吃了午饭,衣裳拿来,给他换上开始,就没有好起来过。
“皇上可是担心太保大人?”有外人在,朝曦不好光明正大的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出宫?只能这么婉转着问。
“嗯。”小皇帝实话实说,“毕竟是朕的武夫子,国之栋梁,朕去瞧瞧这心才能放进肚子里。”
朝曦明白。
自己的夫子被毒成那个样子,他如果不闻不问,会落人口舌,昨天太晚了,宫里又有突发事件,可以理解,今儿再不去可不行。
然而沈斐特意叮嘱过,叫她不要出宫,还说了好几遍,小皇帝带她出宫,沈斐同意吗?
又瞧了沈斐一眼。
这个王八蛋看都不看她,那不管了,去吧!
在皇宫待了几天,朝曦也腻了,早就想出宫看看,而且对太保中的毒特别感兴趣,只是沈斐不带她去看罢了。
其实不是没有办法救太保,她看病解毒,把功劳套给别人便是,如此一举两得。
既藏了自己,又便宜了别人。
“先上马车吧。”小皇帝早便喊了人去牵马,聊天的功夫马儿已经到了。
牵了两辆,小皇帝自个儿先进了一辆,没说其它的,也没吩咐怎么分配,朝曦刚要跟着上去,被沈斐揪着衣领拖去第二辆马车。
大理寺卿站在原地,瞧了瞧第一辆,又看了看第二辆,到底没敢跟皇上坐同一辆,跑去了第二辆。
“咱们三个挤一挤。”笑的纯洁无暇。
“哎呀,还是人多暖和。”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多余的。
沈斐本来有话要说,朝曦也有事要问,被他这么一打岔,各自安坐一边,谁也不搭理谁,光听大理寺卿一个人絮叨。
从天气,聊到朝曦身上。
“朝侍卫我们见过。”大理寺卿笑眯眯道,“庆功宴上,朝侍卫可真厉害,与景仲王,摄政王,皇上都是旧识。”
朝曦撇嘴,“机缘巧合而已。”
大理寺卿摇头,“哪能运气这么好,还不是朝侍卫有本事。”
他搓了搓手,随意道,“我瞧朝侍卫身手不错,那么高的台子说跳就跳,师从何门啊?”
朝曦张嘴就想来。
沈斐突然咳嗽了一声。
朝曦不明所以,还待张口,沈斐又接连咳嗽了两声。
朝曦这才明白不是巧合,沈斐就是故意的,故意打断她好给她提醒。
大理寺卿不是个好东西,套她的话。
怕是有些怀疑她的身份。
朝曦当即警惕的看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哈哈大笑,“你看我,老毛病了,办案办多了,见谁都可疑,都想盘问一番,朝侍卫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如果不告诉他,他只会更加怀疑,告诉他更不可能,朝曦撒了个慌,“我是张真人门下,习的是一寸指。”
她快速比划了两下,好叫大理寺卿信服。
大理寺卿笑意更深,“张真人门下啊,那正好,我与张真人是旧识,要不要我帮你说道说道,通个气,下回好办事?”
朝曦连忙拒绝,“不劳大理寺卿费心,我想脚踏实地练功。”
大理寺卿已经有点怀疑她了,不知道哪里漏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