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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欢从藏身之地走出来, 大大方方半躺在床榻上, 好奇问,“怎么知道有人的?”

    太后淡淡瞥了她一眼, “你身上的香。”

    合欢闻了闻身上, 还真有一股子胭脂水粉味。

    她是鬼谷中人, 识毒会医, 身上沾满了药味,洗都洗不掉, 为了将这味道掩盖, 抹的胭脂水粉难免多了些。

    “我自小不喜胭脂水粉,身边丫鬟从未抹过。”

    突然出现了胭脂水粉味, 再加上马夫的话, 不想知道都难。

    合欢挑眉, “不怕我?”

    那女子失笑,“你若想对我怎么样, 早便下了手,何须等到现在。”

    “好大的自信。”合欢翘起二郎腿,“方才是方才,我没有暴露, 现在你瞧了我的样子,可不就得杀人灭口。”

    她突然扬手撒了把白粉过去,那女子并不怕,身子依旧笔直立着,隔着一层白雾遥遥朝她看去, “胭脂水粉可糊弄不了我。”

    合欢突然笑了,“你这人还真有意思。”

    她见过有趣的男儿多了去了,宛如大江之鲤,数不尽数,倒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趣的女子。

    不怕她,居然还送食物给她。

    “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她既然帮了我,我自然要回报过去。”合欢双手掖进两膝之间取暖,“反正咱们鬼谷的人没爹没娘,无儿无女,也没有牵挂,想去哪就去哪,我便留了下来,答应帮她做三件事,做完我就走。”

    “什么事?”该不会与沈斐有关,又是想害沈斐的事吧。

    “她还没说。”合欢不甚在意,“别总说我,也说说你呗,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跑来皇宫?”

    “我啊。”朝曦有些心虚。

    “我是跟着宁王进宫的。”既然师傅对她实话实说,她没道理隐瞒师傅什么。

    “哦。”合欢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

    就这样?

    “师傅,你没听说过关于宁王的传闻吗?”记得那年师傅还因为喜欢沈斐喜欢的抓心挠肝,怎么才三年不见,她就变心了?

    “听说过啊。”合欢不以为然,“不近女色好男色,据说跟个侍卫混在一起。”

    “师傅,你觉得我在摄政王府能做什么?”朝曦反问她。

    合欢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最多……”

    她顿住,又仔细瞧了朝曦一身行头,惊讶道,“你不会就是那个侍卫吧?”

    朝曦点头,“就是我,没跑了。”

    “那你……”

    “也是他干的。”

    “药蛊……”

    “也在他那里。”

    师傅突然沉默了,这一沉默,沉默了好久,朝曦还当她接受不了,谁料她莫名笑了起来,“厉害啊,我花了好长时间也没搞定他,没想到败在你手里了,哈哈哈哈哈。”

    笑罢,语气突然严肃,“你做好准备了吗?”

    ???

    朝曦蒙圈,“什么准备?”

    “我们鬼谷的规矩,一旦动情**,便不再是我鬼谷的人。”

    朝曦眼神黯然,“我知道,可我已经……”

    动了情,也已经失了身,就差成亲了。

    “现在回头是岸还来得及。”合欢拍她的肩。

    朝曦摇头,“回不了头了。”

    朝曦不想谈这个话题,干脆话锋一转,反过来问师傅,“师傅,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沈斐吗?还跟我说一天见不着他就浑身不舒服,这才多久啊,就不喜欢人家了?”

    合欢摇头,“我的喜欢跟你的喜欢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朝曦不解。

    “我只能接受他高高在上,清冷的那一面。”

    “难道沈斐还有两面不成?”朝曦居然不知道。

    “你不懂。”合欢自个儿陷入回忆,“我喜欢了他两年,喜欢非但没弱下去,反而越发喜欢,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从茅房出来,一想到这么完美的人也要出恭,登时就不喜欢了。”

    朝曦无语,“师傅……”

    她不得不为沈斐说句话,“谁不出恭啊,是人都出恭。”

    “你能接受?”合欢蹙眉。

    “我第一天见他就知道他要出恭。”当时沈斐腿脚动不了,不是正常人,自己想出恭也去不了,只能她抱着,“我还给他把过尿呢。”

    师傅先是吃了一惊,后摆手道,“我还发现他生活无趣,总爱坐着,坐久了大肚腩,痔疮,哪哪都是毛病。”

    朝曦翻个白眼,“沈斐一个都没有。”

    “痔疮也没有?”

    “绝对没有。”

    合欢不信,“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啊。”朝曦叉腰,“沈斐刚来的时候腰以下没有知觉,都是我给他擦澡,我抱他来来回回,我那个茅草屋师傅知道的,又没有浴桶,只能躺着擦澡,那前前后后还不是我随便看,随便摸。不是我说,师傅,你不知道,沈斐身材有多好,就是看了还想看的那种。”

    朝曦读的书有限,也无法形容,只觉得最出色的画师笔下的人物一般,线条优美流畅,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被朝曦养出了一点点小肚子,很快消了下去,别看沈斐那么懒,也是有原则的,不允许自己放纵。

    长出了小肚腩,对他来说可不就是放纵吗?

    合欢似乎被她勾起了一丝兴趣,“说的我都想看了。”

    “那不行。”发现师傅并不是真的爱沈斐,只是欣赏,就像赏一幅画,一朵花,时间长了,不小心看出画里面画错了一笔,花里面枯了一片叶子,登时不爱了,朝曦放下心来,极力维护沈斐,“沈斐已经跟我好了。”

    合欢嗤笑,“还没嫁给人家呢,就知道维护人家了?”

    “那可不,我们已经商量好终身了。”朝曦对师傅没有隐瞒,“上半辈子我陪他,下半辈子他陪我。”

    合欢点头,“能定下心来,不错。”

    她就是太三心二意,以至于年龄一大把,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尽管鬼谷有规定,无论男女,只要是鬼谷弟子,皆不可为情所困。

    可师祖到底年龄大了,近几年几乎不怎么管事,往后鬼谷还不是朝曦说得算,朝曦是师祖看上的接班人,当然她要完成一个任务,成功了接手鬼谷,不成功便是死。

    “也祝师傅早日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借你吉言。”合欢似乎想起什么,提醒道,“短时间内最好别要孩子。”

    若是有了孩子,怕是不好对付鬼谷叛徒,还容易成为她的弱点,叫那厮拿捏。

    “放心吧,沈斐很没用的,怀不上。”

    “咳。”

    不远处突然传来咳嗽声,打断了她俩的谈话,沈斐站在墙脚,遥遥朝上看,“朝曦,天晚了,该回去了。”

    朝曦与合欢同时回头。

    沈斐长身玉立,在月光下越发显得五官俊美,瞧的师傅眼睛都直了。

    朝曦不动声色挡住她的视线,“师傅,昨晚你去追那黑衣人,可查到什么线索?”

    合欢不悦的看她一眼,“本来有的,后来被你的一日秋给催回来了。”

    “就算没有我,你也抓不着吧,那人武功极高,丝毫不弱我半点。”师傅打不过她,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连她都对付不了的话,更何况那人,那人功夫隐隐在她之上。

    究竟是谁?

    又是谁派来的?朝曦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低头瞅了瞅沈斐,沈斐这时候来找她,莫不是有了什么线索?

    “师傅,你与那人交手的时候小心点,我先回去了,有消息告诉你。”这是假话,她不会告诉师傅,师傅就算真有线索也不会告诉她,因为俩人现在是两个阵营。

    她相信太后是好人,有趣,朝曦相信沈斐是好人,有趣。

    师傅这人本来就亦正亦邪,做事凭心,没什么善恶的概念,且不说太后如何,即便太后很坏,只要合她的心意,她也会帮。

    朝曦不一样,她只会帮正义的一面,这大概也是她与沈斐最像的一点,帮理不帮亲 。

    朝曦从墙上跳下来,说起来与师傅聊了那么久,师傅没来之前又在慈宁宫待了好长一段时间,慈宁宫居然都没来人拿她,委实奇怪,太后打的什么主意?

    她儿子被黑衣人折磨,她知不知道?

    朝曦回头望了望这座白天瞧着佛光普照,晚上看着颇像鬼屋的三层小楼出神,不知是不是错觉,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窗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等她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朝曦眨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重新看,果然什么都没有,只窗前的帘子晃一晃。

    那种帘子朝曦见过,与小皇帝的一模一样,底下挂着珠子,不是大风吹不动,如果吹不动,它又在动的话,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晃。

    第二,有人经过。

    朝曦更倾向于后者,有人将她与师傅的见面尽收眼底,连同沈斐。

    她就潜伏在二楼,不知道偷看了他们多久,又偷听到什么程度?

    总之心里不太妙。

    毕竟在慈宁宫,会偷看他们的人只有一个。

    小皇帝那个绝情绝义,拿孩子陷害别人,毫不犹豫弃了皇后这颗旗子的冷血母亲。

    当朝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