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护送杨符锦的排场,比侯玄演本人出巡还大,生怕有人心怀不轨。
杨符锦一个杏林中的名医之女,虽然家底殷实,也算是娇生惯养,但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以前他爹是闻名遐迩的名医,也只能在百姓面前受到尊敬,到了达官显贵家中,还是要弯腰低眉的。唯一的门面就是有个娘舅,前些年还落魄了。
船到了苏州,苏州知府夏允彝派人前去迎接,他虽然是剿恢义师的元老级人物,但是性格注定了不会亲自去迎接一个还没有定下名分的妾室。除非是黄樱儿怀孕了来到苏州,他这个知府兼长辈还有可能前去迎接。
侯岐曾笑的合不拢嘴,一大早就来到了苏州码头。侯家多灾多难,兄长殉国之后那段日子,简直如同末日一般。如今否极泰来,侯岐曾心怀大畅的同时,也有些伤感,要是兄长能看到这一幕多好啊。
江上风平浪静,一艘大船稳稳地向前行驶,船舱中杨符锦的面前,摆着一早饭,是刘府的厨娘以切细的鱼脍煮成热腾腾的鲜鱼粥。那鱼是从江中现捕的极是新鲜,切成细脍后迳铺碗底,撒上姜丝葱珠,再熬成细滑的晶莹滚粥一烫,清香四溢、生熟合度。
杨符锦早就脱去了军医短打服饰,换上了一身紫白相间的嫩绸衫子,白绫的对襟袄儿,浅紫色的衣领,下身是浅腰素色飘带襦裙,眼波流灿、容光焕发,清丽绝俗的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杏眸娇美动人。一路上的大场面,让她至今还没有缓过神来,但是二八芳龄的杨符锦,还是怀念在云龙山上的小军医生活。
船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情郎相伴,杨符锦一手托着腮,一手捏着筷子,就是不肯动筷。旁边的刘老婆子上前问道:“夫人可是嫌这饭菜不可口?”
“这饭菜要是不可口,天下就没有好吃的东西啦,我就是有些不想吃东西。”杨符锦放下筷子,低声道。
刘婆子人老成精,什么人情世事没见过,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打趣道:“夫人怕不是想念国公爷了。”
杨符锦双颊晕红,在一个老妇人面前,也不否认。江南的女孩儿,柔情起时真个似水如蜜,可惜刚刚尝到各种滋味,就被发回了苏州,所以一路上尽管备受尊崇也闷闷不乐。刘婆子心中哼笑一声,专挑些好听的话说与她,不一会就哄得心思单纯的小军医羞笑不已。
此时平如镜的水面上来往的船只很多,前方战线绵长,辎重全靠水运。虽然还有几艘船护卫在她们的船边,但是临到苏州,大家都有些懈怠。一路上如临大敌,结果到处都是欢迎的官员和亲眷,张一筒也躺在甲板上欣赏起江景来。他是常州人,自小在镇江边长大,却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河面。国公爷当权以来,漕运的发展突飞猛进,已经取代了陆运成为全国最繁忙的运输线。
斜刺里一艘坚船,在江面四处张望,船上的一个魁梧汉子,浑身肌肉虬起,赤着胳臂,对手下说道:“老子当年在江边讨生活,侯家救过我一命,这份恩情这么多年我都记在心里。我这个人最重恩情,侯公子既然吩咐下来,咱们就撞翻前面那个鸟船,从此之后两不相欠。”
这个大汉在江面上十分有名,是近来兴起的一股小势力,海商兴起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水面上无数的商机。养活了一大批的人的同时,也滋养了一群这种横行霸道靠拉帮结伙欺压其他商家的水上恶霸。这个壮硕的汉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名叫金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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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汉在江面上十分有名,是近来兴起的一股小势力,海商兴起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水面上无数的商机。养活了一大批的人的同时,也滋养了一群这种横行霸道靠拉帮结伙欺压其他商家的水上恶霸。这个壮硕的汉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名叫金泉。
他身边一个长相有些猥琐的瘦子,瞪着眼说道:“大哥,不对啊,我怎么看着那是顾家的船啊。顾家现在可不得了,他们仗着自己女婿的势力,吞了张家的船队之后,专门负责给北伐军运辎重。”
大汉金泉脸山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喝骂道:“我管他顾家不顾家的,既然看清楚了,就给我撞!”
他的手下知道自家大哥的脾性,办事鲁莽脑子不好使,顾家他都敢惹岂不是活腻歪了。但是此人凶狠起来,自家弟兄也砍的,他们又不敢违逆。瘦子眼珠一转,说道:“大哥,撞了可以,咱们弟兄可要全身而退不容易,不如到时候一起跳船游回江边。”
金泉狞笑一声,说道:“我这个人最重恩情,当初侯老太爷在路上,救了我和我娘一命,那时候我就决定报答他老人家。谁知道侯老爷嫌弃我不成器,从来不肯让我进府,这会好不容易有侯公子的吩咐,你们几个鸟人最没有骨气,万一被抓了肯定供认出来,不如我先把你们都宰了。”
说完拔出刀,一刀劈在自己身边的瘦子脸上,后者眼珠圆瞪死的不能再死。
瞬间船上如同地狱一般,所有人嚎叫着到处逃窜,金泉杀得兴起,眼珠发红,身体亢奋起来。他天生有些暴虐,从小就喜欢打架,一见到血就兴奋。
眼见手下都在逃窜,金泉将手里的刀聚力一扔,腕力大得出奇的他一刀就插死了一个准备跳船的手下。剩下的几个人四散而逃,又被他用鱼叉刺死一个。
远处的张一筒正在船上看江景,正好瞧见这一幕,顿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站在高处扬声道:“保护夫人!”
他虽然不确定那艘船上的疯汉为何暴起杀人,但是这样的危险分子就在跟前,身为一个亲兵他还是马上想到保护夫人。
金泉杀了四个手下,剩下三个跳船逃了,金泉哈哈一笑,扬起十二个风帆,直直地往载着杨符锦的船撞去。杀完人的兴奋还没有散去,这个人胸中已经大感快意,恨不得再砍几十个。有时候他的情绪起来了,恨不得将天都捅个窟窿才算过瘾。
张一筒目眦欲裂,胸中怒火直冲云霄,这艘船真的撞了过来万一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