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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陈浩要出家

    陈浩在龙湾足足呆了七天,将金刚经念诵了一万多遍,心里还是不好受。

    仍旧觉得自己是个屠夫,杀死的人太多。

    有时候闭上眼就能看到无数死去的士兵血流满面,在冲他张牙舞爪。

    倒不是他迷信,主要还是迈不过这道坎。

    于是,他决定找个寺庙,戒斋几天,然后再走。

    还不错,距离这儿不远处真的有个寺庙,叫金山寺,里面住了一群和尚。

    这个金山寺,到底是不是当初法海压住白娘子的金山寺,已经无法考证。

    陈浩也不管那么多,想暂时住在哪儿清净一下,缓解心理压力。

    寺庙里的方丈一听说武烈侯到访,立刻惊慌失措,赶紧出来迎接。

    陈浩把自己的意图跟方丈说了一遍,老和尚答应了。

    但他可以进去禅房,外面的几个女人不行,因为寺庙里不能居住女香客。

    云萝跟雪姬还有玉妮她们没办法,只好住在寺庙的外面。

    就这样,陈浩进去禅房,继续在菩萨的面前忏悔。

    他说“菩萨啊,对不起,我造孽了,弄死那么多人,真是罪孽深重。

    您老大慈大悲,饶恕我行不行?下辈子我甘愿当牛做马,为那些死去的人赎罪……阿米豆腐!”

    他绝对不是装蒜,是发自内心的忏悔。

    就在他住进金山禅寺的第二天,朱重八找来了。

    听到陈浩进去金山寺的那一刻,朱重八吓一跳。

    他以为小舅子迈不过这道坎,要出家当和尚。

    娘希匹仙人板板的,老子还没得到天下,陈友谅还没有被我击败,北元还没有被消灭,你就想出家当和尚?

    便宜不死你?

    你当了和尚我咋办?秀英的妹妹玉环咋办?岂不是要守寡?

    听到弟弟出家的消息,马秀英也吓得不轻,立刻缠着男人,要求把弟弟接回家。

    于是,整个应天城的高层都慌乱了,刘基,汤和,徐达跟常遇春,包括马有财也害怕了。

    呼呼啦啦几十个人,纷纷坐上马车来到了金山寺,打算劝解陈浩回家。

    朱重八跟马秀英走进大殿,发现陈浩跪在神像的前面忏悔,还好没有剃发,心里总算吁口气。

    “弟,你咋了?为啥想不开,非要当和尚啊?”马秀英啼哭一声扑过去,抱上了他的肩膀。

    朱重八也赶紧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说“大哥我错了,给你赔不是了,咱别想不开好不好?

    我以后再也不嫉妒你了,不怀疑你跟秀英那点关系了,我还是你弟弟,你是我小舅子。”

    此刻的朱重八显得非常真诚。

    陈浩是个不爱说话,喜欢用行动表达的人,龙湾的大战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的聪明,计谋,沉稳老练,惊世骇俗的功夫,还有对朱重八的忠诚日月可鉴。

    天大的矛盾,也随着这一战的胜利在朱重八的心里烟消云散。

    陈浩却微微一笑“姐夫,我没打算出家,瞧你吓得。”

    “那你这是……?”

    “我在忏悔,为自己的过错忏悔,超度那些死去的亡灵,你也该跟着我一起忏悔,咱们坐下念经,还有,你不能佩剑,这儿是佛门清净之地,身带佩剑,是对佛祖的不敬。”

    朱重八闻听,立刻摘下手里的佩剑,交给了旁边的常遇春。他说“只要你不出家,还继续帮我,我就陪着你一起念经。”

    说完,他果然跟陈浩一起跪在了佛像的前面,虔诚地诵起经来“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了,不吃葡萄来包花生仁儿了……。”

    叮叮叮……当!他俩还一起敲木鱼。

    两个人在哪儿念经,其他人在旁边陪着。

    大家都觉得,两个人念一会儿经就算了,可没想到陈浩念起来没完没了。

    眼瞅着日落西山,太阳西斜,刘基晃晃鸟毛扇子说“武烈侯,明公,咱们该走了。”

    朱重八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说“陈浩哥不走,我也不走……啥时候走,你问他。”

    于是刘基就晃晃陈浩的肩膀“老大,你真的要在这儿当和尚?咱回呗。”

    陈浩说“你们走吧,带着我姐一起回,金山寺不留女眷过夜的。”

    “老大,你这啥时候是个头啊?家里还有好多事儿呢,刘福通哪儿出事儿了,被北元跟张士诚两面夹击,咱们到底救不救?

    还有,陈友谅的弟弟陈友仁,听到他哥哥大败,一怒之下带着两万人攻打洪都去了,洪都城只有三千人马。

    而守护洪都的,只有一员小将,就是明公的侄子朱文正。他势单力孤,明公想你过去营救他。”

    陈浩闭着眼,心里明白了,忍不住暗骂我说朱重八这小子今天这么乖,还陪着老子一起念经,感情还是不放过我。

    他想我去解救韩林儿,也想我去解救他的侄子朱文正。

    无事不登三宝殿,无利不起早,假献殷勤。

    陈浩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说“韩林儿哪儿不用着急,刘福通勇猛强悍,北元跟张士诚一时间奈何他不得。

    至于朱文正那边,安排一员大将,带几千人过去解救就行了。”

    刘基又问“那您帮我们介绍一员大将,谁去合适?”

    陈浩一动不动说“金哥就行,给他人马五千,保证让陈友仁寸步难行!”

    刘基不由暗暗伸出了大拇指,说“侯爷啊,还是你牛,闭着眼睛,睡着觉也能指点江山,好,我这就回家安排,让金哥带五千人到洪都去。”

    刘伯温说完就走了,立刻回去调兵遣将。

    马秀英却没走,一直在旁边等。

    陈浩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女人还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姐,你为啥不走?金山寺不准女眷过夜的。”

    马秀英说:“我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男人不走,我回去干嘛?你俩出家吧,大不了我跟你们一块出家!”

    陈浩微微一笑“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家的。”

    “那你在这儿干啥?我不想妹妹成为孀妇,也不想咱娘没人照顾。”

    “姐,你回吧,我保证,七天以后去应天,我才不会傻得去当和尚,让三个媳妇守空房。”

    “当真?”马秀英问。

    “当真……。”陈浩保证道。

    马秀英这才点点头,走出了大殿,朱重八跟陈浩一起住在了这儿。

    常遇春,汤和跟徐达都没走,在旁边保护了他俩。

    晚上,寺庙里准备了斋饭,陈浩跟朱重八吃饱喝足,老方丈又来跟他们讲禅。

    这老方丈是一位得道的高僧,仔细瞅瞅他俩的面相,先看看陈浩,再看看朱重八。

    他不住点头,因为发现眼前的两个人气度不凡,一个是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一个是九五之尊,帝王之相。

    他不认识朱重八,但被他的英武豪气吓一跳,立刻问“施主,你杀戮太重,应该潜心修佛,祛除煞气,要不然会后患无穷。”

    “喔?”朱重八微微一笑“方丈,你知道我是干啥的吗?”

    方丈说“知道,你的职业是……强盗,而且是个强盗头子。”

    朱重八一听,差点啐方丈一脸唾沫,心说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大元帅好不好?

    但为了顾忌陈浩的面子,他没有发火,而是说“方丈好眼力,那你瞅瞅我在哪个山头做强盗啊?”

    老方丈说“金銮殿。”

    “那我都抢过啥?你知道吗?”

    “知道,掠夺的是天下的财务,还有民心。”

    朱重八一听哈哈大笑“方丈你错了,其实我是个乞丐。”

    方丈说“但你不是一般的乞丐,天作幕帐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半夜不敢长伸腿,恐将山河一脚穿!你是讨饭的头子。”

    朱重八闻听笑得更厉害了,说“这首诗是我作的,你怎么会知道?”

    方丈说“佛缘。”

    “那你瞅瞅,我有佛缘吗?”

    老和尚摇摇头“没有,但是你旁边的武烈侯有。”

    “你的意思,我大哥早晚会当和尚了?”

    方丈又摇摇头“不一定,他的佛缘不是在寺庙里,而是在心里,人间处处是修行,陈施主的心本来就是佛,他看得很通透,知道自己是佛是魔……。

    其实佛跟魔只是一念之差,转而为佛,转而为魔,一念是佛,一念是魔。

    杀人是为了救人,有时候救人就必须要杀人。为了救人而杀人,你说是佛还是魔?”

    朱重八一听,差点抬手糊老方丈一个耳刮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听不明白。

    于是,他抬手从桌子上拿起宝剑,仓啷啷拉出鞘,放在了老和尚的脖子上,怒道“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说我是佛是魔?”

    老和尚却一动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如果我十恶不赦,你杀了我,就是佛,如果我救人于水火,你杀了我,就是魔。”

    “老和尚,那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坏事啊?”朱重八问。

    “没有。”方丈摇摇头。

    “请问什么是佛,什么是魔?陈友谅杀了那么多好人,我消灭他,怎么定夺?北元的暴政害死了那么多百姓,我推翻他,怎么定夺?

    如果我好好走在路上,忽然旁边冲出一个强盗要杀死我,夺走我的财产,我是不是应该还手?

    对于残暴的人,我以暴制暴,理所当然!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佛与魔。”

    老和尚微微一笑“那是你的道理,不是我的道理,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朱重八说“我的姓名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不能愚蠢善良,天下如果没人出来扫平不公,那么不公就会永远存在,制造不公的人是魔,为不公讨回公道的人就是佛。

    我就是佛……。”

    说完,朱重八将宝剑仓朗一声入鞘,哈哈大笑着走了。

    老方丈瞅瞅旁边的陈浩,问“陈施主,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陈浩说“你别理他,他就是个神经病,咱俩才是正常人。”

    和尚说“这人姓啥都行,可千万别姓朱。”

    “为啥不能姓朱呢?”陈浩问。

    “如果他姓朱,那么天下将会出现一次大的浩劫,老百姓会陷入水深火热。”

    陈浩苦苦一笑“你说对了,他就是姓朱。”

    “啊?”方丈一听,身体打个冷战,赶紧双手合十,默念一声“阿弥托佛……善哉,善哉。”

    这天晚上,高僧一宿没睡。

    他跟陈浩一样,能掐会算,知道朱重八是个残暴的人。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导人向善,救黎民于水火。

    于是,第二天早上,他走进禅房打算跟小朱八上上政治课,教会他怎么做一个君王。

    但当他走进房间的时候,禅房已经空了,小朱八不知去向。

    房间的桌子上却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首打油诗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