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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含清缓缓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失望至极。

    只是她不知道该对南星失望,还是该对自己失望,亦或者是对这尔虞我诈的皇宫失望。

    南星怕得很,瞧见萧含清面上显出疲惫来,就怕公主不要她了。

    “公主,您怎么罚奴婢都好,不要将奴婢送到别处去,”她抹了一把眼泪,只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放心,不会将你送到掖庭宫去的,”萧含清淡淡吐出一句,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南星虽然不是真心想害她,但是为人鲁莽粗心,实在是不能重用,绝不能再当大丫鬟了。

    她如今步履维艰,身边的人都得机灵些才是,要不九条命都不够用的。

    今日是下毒,明日呢?

    她抬起眼皮来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多么好的春光,皇贵妃院子里的那些花儿,也许再无人照顾了。

    南星跪着膝盖上已经没了知觉,裙子的布料上一片黏腻,想来是皮肉被碎瓷片扎破,血已经渗透出来。

    但是她不觉得疼,她满心懊悔和害怕,想着自己不如跪死在这儿算了。

    “公主,奴婢不是怕被送到掖庭宫,”南星摇了摇头,仰起头来眼中泪光浮动:“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公主若是想让奴婢受下,奴婢绝不叫一声疼,只是公主,千万不要将奴婢送给别人。”

    “公主厌了奴婢,奴婢不出现在公主眼皮子底下就是,公主不要让奴婢去伺候别的主子,”南星说得有些哽咽,硬是撑着一口气:“奴婢只愿意伺候公主一个,今生今世只追随您一个。”

    说罢,南星郑重的磕下三个头,久久不起身。

    萧含清看着幽幽叹了口气:“何以至此呢,就算是送到别处,本宫也不会将你送给心狠手辣的人去。”

    “可这皇宫里只有一个淑慧公主,奴婢想追随的,只有您而已,”南星表了忠心,一脸坚决。

    萧含清瞧着南星圆圆的脸庞上煞是可爱的两个小虎牙,神色有些恍惚。

    所谓盲忠,说的便是如此吧,可是她自己何德何能叫别人为自己如此呢?

    她有的时候十分迷茫,譬如现在,见过了那么多害人的法子,她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善良,她虽然从未害过别人,可只觉得已经窥见冰山一角的险恶,而后面更大的黑暗正等着吞噬自己。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母妃给她起名叫做“含清”,定是希望自己保持本心,不要被这世间的污浊蒙了眼睛,可这世间真的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吗?

    都是文人骚客强行说辞罢了,莲花里面除了污泥,可还藏匿着别的东西。

    她定了定心神,强打起精神来:“降为粗使丫鬟,以后莫出现在本宫面前了。”

    南星咬着牙垂下泪来:“谢公主。”

    “你下去吧,跪了这许久,小心膝盖跪坏了,”萧含清看见对方裙子上的血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南星想继续跪下去,只是想到萧含清如今已经不愿意见到她了,只能撑着地起了身,踉跄了两步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落葵,落葵有些想上去扶她,又有些不敢。

    南星望着落葵,轻轻说一句:“之前是我对不住你。”

    落葵这才眼中一亮,想上去牵对方,却被对方轻轻拂开。

    “我如今是粗使丫鬟,不能同你住一间屋子了,”南星表情黯淡。

    “我……我帮你去收拾东西,”落葵知道这事情求不得情,只是看着一同进宫来的姐妹做错了事,她心里还是不好受。

    “不必,你留在屋子里照顾公主,”南星倔强的一人走开:“如今公主身边只有你一个贴身丫鬟,你得受些累了。”

    落葵点点头,注视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有些泪眼婆娑。

    等落葵进了屋子,萧含清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脸色问道:“你可是觉得本宫有些心狠?”

    “不不不,公主已经仁慈许多了,南星犯下这等大错,要是放在别的主子那儿早都赶去掖庭宫打死了,”落葵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公主心善,留了她一命,已然是她的福气。”

    “只是不知道,这下毒害公主的究竟是谁,只不过莫氏也并不可怜,她虽然是做了替罪羊,光是她先前做的那些,就已经够她死一次的了。”

    “那你觉得害本宫的会是谁呢?”

    落葵愣了愣,抬起眼来看出萧含清脸上并无玩笑之色。

    “奴婢想着……”落葵有些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奴婢觉得或许是皇后娘娘。”

    “还有一事,宋大夫怎么突然做了御医?”萧含清皱着眉,想到当初按他娘亲那个神色,肯定是极不喜欢他入宫来的。

    “是前些时候太医院春试考进来的,想来是宋大夫自己想进宫来也不一定,”落葵显然是已经打听好了,对答如流。

    “你替本宫多嘱咐他,今日的事情万不能叫旁人知道,若是他碰到什么事情,你过来知会本宫一声,尽量帮衬着些,”萧含清温声说道。

    “是,公主可还有别的要吩咐的?”

    “没了,你下去吧,本宫休息一会儿。”

    落葵福了福身,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今日还有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皇贵妃宴请皇都名门,怎么没见陆子林呢?

    陆宅中一片低气压,下人们缩着脑袋各自闷头做事,明明是一派好天气,却叫人觉得阴森森的。

    后面的竹林中,别致的圆亭里坐着三人,喝茶起坐皆无声,只有偶尔的微风穿过竹林,发出一片哗啦声。

    身穿一件黑色浣花锦锦袍的公子头发只用发带束了,平静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凝视着石桌上一只羽箭尖端的微芒。

    陆子林不明白怎么回事,刚想出声问问又见旁边父亲表情肃穆,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

    “右相,你跟随本太子多久了?”

    “回殿下的话,自从殿下出生,微臣便一心决定要追随殿下!”右相说得铿锵有力,目光坚定。

    “铮”的一声,陆子林只瞧见一道银光闪过,萧璟腰间的长剑出鞘,稳稳的抵在了右相的心口。

    “那你可知,本太子最讨厌别人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