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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饮没想到就因为温老太太这事儿,温时居然为表立场,竟二话不说果断从宿舍搬了出来。

    “这没……必要吧?”温饮犹豫地说,“离你学校挺远,你来来去去不嫌麻烦?”

    “不麻烦。”温时摆摆手,满脸愤愤,“而且谁知道奶奶以后会不会再派人找你麻烦,我搬进来看着才放心。”

    “你这样大概只会更加惹恼温老太太。”温饮无情指出。

    温时愁眉苦脸“我知道,但是这件事本来就是奶奶不对。”

    不经过他同意就擅自搬走他的东西,还背着他找他姐姐麻烦。

    大家都姓温,都是温家小孩,就不能和和气气坐下来谈谈?非得用这种极端手段下人面子?

    太过分了!

    温饮说不过他,便随他去。

    中午,温老太太打电话让温时陪他们吃顿饭,温时借口说有事儿便推了,温饮斜眼问他有什么事儿。

    温时认真盘算说“我在考虑请祁老师过来吃饭的事。”

    温饮噎住。

    “我认真的好吗。”看她那羞涩的小表情,温时内心暗暗翻白眼,嘟囔,“前天晚上你赶我走之后我没回学校,到祁老师家蹭了一晚上,要不然你以为第二天祁老师就那么巧和我一起出现在逍逍?”

    逍逍就是温饮和温老太太谈话的地儿。

    温饮闻言怔然。

    温时一眼便看出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估计被祁老师编的借口糊弄过去了。

    太好骗了。

    他想,祁老师这追我姐的手段不行啊,照这么追下去,得追到何年何月?

    自从温老太太一事过去,温时就想通了很多事。

    他姐和他不一样,他从小就被温家的人护着,爸爸妈妈妹妹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个个都恨不得把他捧上天,因此他从未想过孤零零一个人生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感觉。

    温老太太搞了那一出,温时这才算彻底看清了。

    温饮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她背着沉重的山独自一人行走在浓雾中,有一天终于等到浓雾散去,然而出现在她眼前的却只是一片冰冷断崖。

    虽然这么说不道德,甚至称得上冷酷,但事实就是这样——温饮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哥哥妹妹,更没有护着她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她唯一拥有的就只有他这一个弟弟。

    如果连她唯一的弟弟都不要她了。

    温时实在无法想象,到那时,温饮会变成什么样,她背上的山又是否会重重压垮她,然后死死困住她一辈子。

    直到看见她姐对祁老师不知不觉中露出的笑容,温时恍如豁然开朗。

    他姐姐的身边,原来并不只有他一个男人。

    温时想了想,说“就这样,我们等下喊祁老师来吃饭,上次他都愿意来,这次没道理不愿意。”

    温饮瞥他。

    他置若未见,自顾自算计“要是真不愿意的话,那就晚上来吧,晚上气氛也好。”

    温饮“……”

    吃顿饭而已,要什么气氛?

    温时琢磨得正兴头上,估计说什么都懒得听,况且这事儿本来就应该的。

    哎对了,她之前给祁邀准备的谢礼还差最后一点儿,抽时间做完早点送出去吧。

    搁着也不能生宝宝不是?

    说着就这么做,温时约祁邀晚上来吃饭,下午他接着回去上课,晚上两人一同过来。

    温时叮嘱温饮这回一定要买帝王蟹,上次嫌麻烦没做,这次说什么也要做一份儿。

    温饮敷衍地应了,回头就买了两只帝王蟹。

    反正又不是她下厨。

    玄关门铃响起,温饮琢磨着温时和祁邀差不多到了吧,脱下围裙擦擦手,整了整耳旁的碎发,居然莫名有些紧张。

    她绷着笑打开门,看清外面站着的人,眼角眉梢的笑意逐渐冻结。

    “林小姐,中午好。”温老太太捏着包,气势凌人。

    “不知温老太太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温饮撤下笑,淡淡道,“小舍寒陋,恐怕不能好好招待您了。”

    温老太太嘴角的笑僵了僵,她说“无妨,若是你喜欢站在外面被人围观,我也不太介意。”

    能让一向尊贵自重的老太太说出这种话,想必老太太手里必定捏着什么把柄。

    翻来翻去,不过就是她五年前遭遇过的那些糟心事罢了。

    温饮退一步,偏身往里走,不忘提醒她“请把门带上。”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温饮给她倒了杯水,尽管温老太太并不打算接受。

    但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

    重要的是,温饮根本不是顾着基本礼貌,她只是觉得不爽,所以才端着平易近人的笑故意膈应温老太太而已。

    温老太太见不得她好,她就非得让她仔细感受一下她过得多么滋润。

    温饮看了眼时间,说“温时还有十几分钟就能到,希望您能长话短说。”

    温老太太打量着她家客厅,双手搁在膝盖上,端的是一副高贵模样。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我这次来的目的,林小姐,请你撤回你的律师函。”

    舒伽颜早就把律师函寄给了老太太,至于会不会真的告她,还得看温饮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撤回?”温饮反问,“您刚才进门看见门口那个鞋架了吗?您上次派人来我家搬东西,那些人估计不小心撞坏了一个角,那可是重要证据。”

    温老太太“……”

    一个鞋架而已,居然也能这么抠?

    温老太太冷笑“林小姐,你不需要跟我装傻,你就直说,愿不愿意撤回律师函。”

    “不愿意。”温饮直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温时的颜面?你知道你这么做,温时也会被网络上的那些人网络暴力。”

    “温家那么多子孙,为什么一定是温时?再者说,若说考虑温时颜面,最开始不正是您先下了他面子吗?”温饮说,“不管您承认还是不承认,我就是温时亲姐姐,我们是从一个母胎里降生的亲姐弟,论血缘,我和他应该比您更亲近。”

    “林饮。”温老太太冷下脸,“我今天一个人来就是打算给你一个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硬说说不过就要来威胁。

    温饮耸耸肩,喝了口热水,散漫道“那行,我接了您的面子,但是抱歉,律师函我不会撤,至少两年之内,只要温时还在s市读研,我就不可能撤回律师函。”

    她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从前不争,不代表以后不会争。

    只要不触犯到温时头上,她对任何事都挺随意。

    温饮放下杯子,冷漠地看着她,言语冷厉“温老太太,今天话给您挑明了说,我没兴趣跟你讨论你们温家的事,你不承认我是温家子孙,正好我也不稀罕你们温家的姓氏和族谱。”

    若非母亲临终前留下遗言不允许她改姓,她早就改姓林了。

    “只要您不干涉温时的选择,我也不会做任何事。温时今年二十三,他可以自己做选择,不需要您为他费心费力地挑选哪些人他应该交往,哪些人他不应该交往,甚至连他上哪个学校您都要插一手。”

    温老太太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

    “好,我不干涉年轻人的选择,”她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温饮,“但是你今后不能再接近他,他不应该被你这种女人玷污。”

    温饮不气反笑“您在说些什么您知道吗?”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温老太太冷冷地勾起嘴角,“你的那些事,小时的那位老师应该还不知道吧?”

    温饮动作一顿。

    “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立刻离开你?”温老太太俯身凑近她,以一种大大方方的口吻赏赐般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再出现在小时的生活中,你的秘密就不会被多余的人知晓,包括祁家那位四公子。”

    她胸有成竹地笑起来“我想,没有哪个大家族愿意接受你这种身怀污点的女人吧?更何况是他们祁家。”

    祁家的存在令人望尘莫及,哪怕是温家,也不能与他们抗衡。

    温老太太非常自信,越是庞大的家族,越是不可能接受温饮这种女人。

    五年前,温饮遭人绑架,整整七天,谁都不知道那七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被绑架的六个人里,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此后两个月,她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抚慰,反而被无数人网络暴力,咒骂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是不是她替杀人凶手做了帮凶才得以苟活。

    她一直没有站出来说话,加上警方那边的处理,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温饮捏紧水杯,抬起眼,深深地望着她。

    温老太太点了点茶几,意味深长“这事儿你看着办,哪怕你公布了律师函,我们温家也有足够的手段将这件事压下来,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忘了五年前那两个月里你遭受的那一切么?我想,你应该不想再经历一次,是不是?”

    说完,她勾起唇角,胜券在握地越过茶几,走向玄关,身后无人应答。

    保养得当的光滑右手搭在门把上,轻轻扭了一圈,咔哒。

    温饮的话随之而来。

    “五年前的事,您大可以抖露出来,无论如何,我至今依然姓温。您不妨瞧瞧,到时候,温家是否会再次被牵扯进来。温老太太,咱们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我从来都只是一个人,放手一搏也无妨,你们温家可不一样,是不是?”

    她也站起身,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

    “另外,温老太太,您大概是老糊涂了,我和您所说的那位祁家四公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温老太太转身与她对视,身后的门缓缓滑开。

    两个年轻男人并排站在门外,神色各异。

    温时震惊中夹杂着愤怒,身旁正是随他一道前来的祁老师。

    温饮微怔。

    祁邀静静凝视着她,双眸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