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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谁是谁的对手

    温峤就站在纪蓉身边,见她脸上伤的这般精彩,忍不住伸手轻轻悬空想碰未碰:“唉……疼不疼?”

    这一叹很有些萧索怜惜的味道,可惜纪蓉沉浸在怒火里,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纪蓉缩了缩脖子,因为是温峤,所以把止不住的火气压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当然疼了,这帮人下手一点儿章法都没有,胡乱就冲了上来,我是一个不小心,这才挨了两下。”

    温峤见她一脸不服输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纪蓉也觉得大没意思,自己出门居然挨了顿揍回来,这可实在是太丢人了,就赶紧跟几个人告辞,也不用雨石他们跟着自己就回了院子。

    郝连申过来给她送药的时候又少不了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事情,纪蓉皱着眉说了,喝了苦的让人无法呼吸的药之后,自己找到伤药给自己涂了,不想手指没轻没重碰到伤处,嘶了一声。

    越是这种尴尬的时刻越是倒霉到家。安乐公主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消息,打着要来看望的名头上了门。

    纪蓉算是怕了她了,正要让人说自己不在,安乐公主已经十分强势的推开守门的士兵走了进来,纪蓉敞开着屋门,所以安乐公主一眼就看到她在屋子里,就站在院子外面笑道:“怎么?难道纪小公子不欢迎我?”

    纪蓉刚喝过让人绝望的苦药,心里面正是对她恨的厉害的时候,能不冲过去质问她已经算是好样的了,不过到底应该怎么和安乐公主相处,这件事纪蓉已经仔细思量过,胸中有主意,微微一笑要说话,不想牵动了嘴角破口的地方,猛地一疼,连忙顶平了脸:“怎么会,公主大驾光临,草民欢迎还来不及。”

    虽然如此说,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欢迎的动作,不过是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就打了个呵欠。

    安乐公主端详她的脸色,见到纪蓉绝色的小脸上果然有了伤处,不显得丑,反而让她有了些楚楚可怜的模样,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就略略带了些不自在,她也不大在意纪蓉用什么态度对自己,带着侍女从容走进了门,看了看四处家具摆设,沉着问:“怎么,纪小公子不止是和将军住在一个院子里,难不成还住在一间屋子里?”

    纪蓉眨眨眼睛:“公主知道将军住哪间屋子?从来这宁山城之后,将军恨不得日日都泡在书房里,我不过是随意在这院子里挑了个房间住着。将军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

    安乐公主见她不接自己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傲慢,可唇边的微笑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弧度,就笑道:“我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纪小公子反应怎么这么大?”

    纪蓉也淡淡的:“公主约莫是看茬了,草民的态度自来就是这样,哪里反应大了。”

    她这样回答安乐公主,站在安乐公主后面的那两个侍女就要不满发难,这时候雨石和风林及时赶了过来,直接就进了屋子,和安乐公主行了军礼,然后恭恭敬敬站到纪蓉身后。

    这幅姿态,让人一眼就瞧出来安乐公主想要以势压人是不可能的了,有了这两个人在,纪蓉更加心中有底,见安乐公主迟迟不肯说话,故意说道:“公主莫非是来找将军的?”

    安乐公主见她一副不知道景飞鸾已经离开的样子,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就笑道:“纪小公子怕是糊涂了,将军不是已经离开宁山城了么?”

    纪蓉眼角一跳:“公主何故这么说?将军明明在军营带兵巡防。”

    安乐公主始终打量着她,津津有味的样子:“看来纪小公子对战事也所知甚少。”

    纪蓉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略有些气哼哼的,笑意里带了几分冷淡:“公主莫要开玩笑,草民也算是将军的幕僚之一,若是论起战事,多多少少知道些一二。好比说,城外的那些西蕃人为何一直停滞等待,公主您难道知道原因么?”

    安乐公主微微一笑,不肯多说半句:“本宫当然不知道,西蕃军队的事情,就算是云麾将军也只能不断派探子打听动向,至于他们的意图,只能靠猜测而已。”

    纪蓉听她这么说,知道这女人说什么都不会主动向别人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就故意做出一副强势的态度:“是啊,那西蕃人一直驻扎却没有动静,实在奇怪的很,所以我听说温峤将军打算派人藏到城外护城河外的那一片树林中监视他们,再找时机慢慢接近。”她说完这些之后,就做出一副略有些懊悔却又十分骄傲的样子:“是我糊涂了,居然和公主提起这些无聊的事情,想来您对这些所知甚少。”

    终于把安乐公主说她的那一句话还了回去,纪蓉似乎心情颇好,又打了个呵欠,然后眯起眼睛,转眼就变成了困倦不胜的神态:“公主,如您所见,草民今日有些不适,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安乐公主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她这种不恭敬的态度而生气,反而若无其事笑道:“纪小公子为了战事操心,自然会疲惫,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纪蓉随意点了点头,已经懒得再应付她,几步走到床边倒在了床上。

    安乐公主带着仆从侍女走出房门之后回过头,正巧看到雨石正在推纪蓉,皱眉问她:“小公子,您怎么说睡就睡?好歹把晚饭吃了。”

    她冷冷一笑,仰起姣好的脸蛋,十分满意的出了院子。

    纪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雨石无论怎么推她都不起来,风林就忧心忡忡的在一旁看着她,和雨石商量:“不然一会儿再去找个郎中帮小公子看看。”

    两人说着话,不妨门外一个侍女跑了进来,在门口不好意思道:“两位小兄弟,我刚刚似乎把一个帕子落在这儿了,您们能不能帮我找找?”

    雨石随意一扫,看到一片手帕落在地上,走过去用两根指头捻着递给她:“是这个?”

    小侍女红着脸说:“是,上面绣了并蒂花的图呢。”

    雨石看了一眼手帕上的图案,果然有双头花的模样,就往那小侍女手里一塞:“是你的,拿去。”

    小侍女红着脸行了个礼,眼神似乎不经意间往屋子里一瞄,提起裙子一溜烟的跑远了。

    *

    院子外面,不一会儿那小侍女就追上了安乐公主,见四下没有什么人,就走到安乐公主身边小声说:“奴婢已经看过了,那人的确睡熟了,他那两个随身侍卫怎么叫也叫不起来。”她眼神锐利灵动,神情小心,哪里还有一丝刚才那副羞涩的样子。

    这人当然是安乐公主为了怕纪蓉欺瞒自己,而刻意派去证实纪蓉不是装睡的贴身侍女。

    安乐公主听她说纪蓉睡得熟,脸上的笑意更深:“好,没想到这姓纪的倒有几分脾气,看她一副柔弱的样子,居然能和那三十几个人打成一团还没吃什么亏,这才几天的功夫,连宁山城的军事她也敢插手管了。”

    月儿忙在旁边说:“听说她剑法很是不错,拳脚也略懂一二。何况那几个纨绔公子带着的人,就算是三十几个,也都是土鸡瓦狗一般,换做普通的士兵,也能应付得了。”

    安乐公主懒得再谈论纪蓉到底能不能打架的问题,心道,这纪还真身上中了毒,早晚都会消失,就算是现在蹦跶几下,也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烦人也就是烦这一阵。

    不过纪还真在军中的名声似乎十分好,这全都是因为景飞鸾受人敬仰的关系,纪还真打着是景飞鸾小舅子的名头留在他的营帐里,从来没有仗势欺人,而且为人和善,还有一手的好厨艺,据说讲的故事也好听,最近她讲的那个什么红楼梦,不是就被她身边那两个丫头片子传开了,弄得不少人都心痒痒的等着听后面的情节。

    虽然在军事上没什么大贡献,但不知怎么又弄出一批成品药来,疗效迅速有效,军营里谁能少得了有个头疼脑热的,受伤更不在少处,纪蓉派人弄出这种东西,军士们交口称赞,无形之中就笼络了人心,要小瞧她,好像又有些不妥。

    可惜景飞鸾非要护着她,不然早就把她拿捏到自己手里,她身边随时随地都有人盯着守着,连那个温峤都不知怎么的被她迷倒了,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看得她好生不满。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安乐公主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月儿和星儿身为安乐公主的贴身侍女,从来没见过她对一个人厌恶不满到情绪外露的地步,星儿年纪略小一些,脾气也火爆,忍不住问:“公主既然这么讨厌她,不如奴婢派人……”

    安乐公主毫不犹豫的摇头,重重瞪了她一眼:“不许胡乱出手。”

    “公主,您这又是何苦。”月儿也低声劝:“您在京城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若让王爷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心疼您呢。”

    安乐公主黯然了一下:“父王怎么可能心疼安乐呢,他看中的,从来都是小弟才对。”

    月儿知道自己提起不该提的话,转移话题说:“公主,那个云麾将军着实十分不错。”

    提起景飞鸾,连安乐公主都忍不住露出一些憧憬的神色,她那张牡丹国色的脸上闪过一片红云,眼睛里亮光更盛:“这种人物,我必须要抓在手里。”

    “公主,您花费那么多的人手打探到的消息就这么告诉了云麾将军,您果真信他?”

    安乐公主毫不犹豫:“信。”

    月儿小声说:“那您为何又派人去和那个明安国师……”

    她声音放得极轻极小,饶是如此说完之后也四处回顾,显得颇为不安,安乐公主倒是一派安然模样,和颜悦色的说:“你不懂,那个郝连申被称为神医,纪还真把他弄到府里,难道真的只为了让他给众位将士配药?依我看,她已经发现自己中毒了。”

    星儿小小叫了一声:“公主?”

    安乐公主冷然道:“这女人倒还有几分斤两,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殊不知我又岂是她能欺瞒的?哼,她把那个人弄来,肯定是指望这个人能救她,我却偏不让她如意,我想要除去的人,还从来没有人能逃脱。”

    她说完这些,眼里闪过一片冷芒,视线越过府苑的成片花树围墙,看向远处,喃喃自语说:“景飞鸾若是真的带兵把那些西蕃人给拦了下来,不也是宣飞晨的大功,他想守住洞朗州,我偏不让他如愿,这区区一州城池动乱,总比让宣飞晨势大起兵,乱了我西园一国五域百州要强得多!”

    月儿仿佛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不久将来的腥风血雨,担忧道:“您就算要亲自拦着飞尘将军,也不必以身犯险,与那西蕃的……您这样的身份,万一走漏了一点风声,那可怎么得了。何况这飞尘将军也不是谁都拦不住的人物,不是还有固州的滕王么……”

    安乐公主摇头说:“滕王?他又岂是简单的人物,只说他那个好儿子,我那个好堂哥小滕王就足够父王和弟弟头疼的了,若让他插一手从中得了好处,那我们不是白来一趟?月儿,有些事情你不懂,凡事有舍有得,这洞朗州百姓们再无辜可怜,他们若肯牺牲换我一国平定,就算是流血也是值得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冷峻,谁都不知道这样明艳美丽至极的女人会有如此冷酷的一颗心肠,偏偏她还十分聪颖,这样的女人,怎么不令人又敬又怕?

    安乐公主说完这些,忽然道:“那女人为了与我斗,连温峤的计划都随意透露,哼,我就要让她好好瞧瞧惹恼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一行人小声说着,缓缓离开了纪蓉所在的东院。而东院最大最精致的院子里,纪蓉伸了一个懒腰,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跟我斗?”她秀眉微挑,雪白的肌肤上那些伤处越发显眼,却也阻碍不了她现在的好心情。雨石正打算给她盖被子,忽然见她起来,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纪蓉笑吟吟的,顾盼流转,抱着胳膊问他:“我装睡装的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