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宁后退了一步,人靠到一张旧书桌上,脸色苍白,“找,你们快去给我找,大少爷身体不好,别倒在了哪里谁都没发现!”
牧夏汐一把拿过佣人的伞,焦急地道,“我也去找……”
“不用找了,我回来了。”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雨雾中传来。
所有人都冲到门口往外望去。只见牧羡枫和林宜相互依偎着从夜色中朝这边走来,近了,才发现牧羡枫整个人都依靠在林宜身上,一条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林宜的手从后揽在他的腰际,一件外套搭
在两人的头上。
外套不大,明显是件女款,因此两人靠得很近。
两人都淋了些雨,此刻面色都算不上好看,狼狈,却亲密,林宜除去外套后只剩下一件短t,手臂在夜雨下白得晃眼。
本斜靠在门边的应寒年猛地站直身体,一双眼如鹰隼般看向两人,一张冷峻的面庞绷紧弧线,绷得发颤。
“……”
所有人都噤了声,愕然地看着他们。
好一会儿,苏美宁才回过神来,慌忙拨开身边的人,拿着伞迎上去,“怎么淋成这样?你去哪了?”
说着,苏美宁一把推开林宜。
林宜被推到一旁,人踉跄两步,头上的外套掉落在地,牧羡枫担忧地看向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群佣人围住。
“我没事,就是出去走了走,没想到遇上下雨。”
“你这身体哪能淋雨,在山郊野外的你怎么能这么任意妄为。”苏美宁气竭。
牧夏汐站出来,担心地道,“大伯母,不说这些了,快让大哥去换身干净衣服。”
听到这话,苏美宁着急地替他撑伞,吩咐道,“快快,扶大少爷回去,热水有没有?赶紧先把水放着,让大少爷泡一下暖暖身子。”
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佣人们“嗒嗒”地踩着水一阵小跑。
众人皆知这个大少年常年体弱多病,连多走上一会都可能出问题,个个紧张极了,连二房的人都表示出亲戚关爱,簇拥着牧羡枫离开。
应寒年无声地站在檐下,冷冷地看着这样混乱场面,只见一只指削骨瘦的手从雨水中捡起女款外套,牢牢地握在手里。
“……”
应寒年的眼泛着冷光。
一行人渐渐远去,林宜穿着短t站在雨雾中感觉到冷,伸手将背上的背包紧了紧,抬起脚往前走去。
一个讥讽的声音突然在雨中响起。
“动作挺快啊,这就搞定了牧大少爷。”
“……”
林宜一下子僵住了双脚,停在那里,身侧的手一点点握紧。应寒年凉凉地说着,迈开长腿一步步走到她身旁,低下头,俊庞靠近她,眼神嘲弄,语气轻蔑,“林大小姐果然是无利不往,做着一个小小的厨子也能攀附上牧氏的长房长
孙,你一心想让林家发扬光大,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恭喜你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胡说什么?”
林宜转眸,冷冷地瞪向眼前的男人。“我胡说?”应寒年冷笑一声,“当初你靠我稳住在林家的地位,见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拿掉我的孩子,和我撇清关系;现在你又攀上牧羡枫,也是,他能带给你的利益无
穷无尽,确实是比跟着我好上千倍万倍。”
撇清关系?
到底是谁在和谁撇清关系?
他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尖锐的刺,狠狠地捅进她的心脏。
她知道他毒舌,却不想有一天会把她毒得这么疼。
她越发觉得这张脸陌生,离自己越来越远。林宜眼中的冷意没了,只剩下自嘲的一声苦笑,“应寒年,我没有拿掉过你的孩子,我也没有怀孕过,不过这些对你不重要,反正在你眼里,我林宜就是这样无耻的女人。
”
她说着话,一直像影子般站在应寒年身后的姜祈星听到后白了脸,呆呆地看着她。
“呵。”
应寒年冷笑一声。林宜抬起脚便要走,只听他又道,“这样多好,你攀附牧氏长房长孙,光耀你林家门楣,我睡牧氏万千宠爱的五小姐,报我的仇,井水不犯河水,你以后别再没事跑我家来
等上一夜,免得传出去,你的大少爷不要你,你不是被白睡了?”
“啪!”
林宜猛地扬手一甩,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他的脸上。
应寒年没有避,人还那样站着,硬生生地挨了一记,脸色发青。
姜祈星惊呆地睁大双眼。
雨滴滴嗒嗒地落下来,飘在两人身上。
良久,应寒年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目光阴鸷地盯着她,“你上次甩了我三巴掌,剜了自己一刀来还,这次,你准备用什么还?”
“我已经还了。”
她一字一字道,眼神清冷。
她用她刚刚冒起的那点心动还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去爱一次,结果被他羞辱得淋漓尽致。
他教会她很多,这次……给她上了最决绝的一课。
你在想着他的痛苦和悲伤,他在想着你的无耻和下贱。
“你什么意思?”
应寒年目光滞了下。
“什么意思?你永远不会懂的,你活该。”
活该你不会知道你眼前的女人……爱过你。
林宜苦笑一声,身上已经彻底被雨淋透,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头也不回地离去。
应寒年看着她的背影,低低地笑起来,充满嘲意,俊庞上全是雨水,“祈星,你说怎么会有她这种女人,明明是她对不起我,却总能这么理直气壮?我不该恨她么?”
她拿了他的孩子,她有过一星半点的愧疚?
他为她挣扎,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心疼?
姜祈星僵硬地站在那里,沉默。
“祈星。”应寒年再一次叫她,声音低哑得厉害,“你说她会不会真爱上牧羡枫?”
牧羡枫比他出身好,牧羡枫比他贵气,牧羡枫也比他温和……她一定不会动不动甩他巴掌吧?
“寒哥……”
姜祈星看着雨中的男人,心中痛苦愧疚。
寒哥到现在还放不下么?
很久之后,姜祈星听到应寒年的一声低语。
“算了,就这样吧。”
应寒年站在破旧的教室前面。屋内的日光灯摇来晃去,屋外的夜更加漆黑,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眼中蒙着水光,辨不清是不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