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渐微对方向并不是十分敏感,也不清楚贪狼带着自己跳过了好几层的房檐屋顶朝着什么地方而去,只是最后所到之处见之用脚趾头都猜想的出来是到了什么个地方。更新最快
管弦嘈杂,钏动钗飞。街市金迷,莺燕环抱。
大楚并不禁酒色,只是对官员的约束十分严格。饶是如此,仍是没有办法阻止一些正儿八经的歌舞酒坊的存在。
且与衡阳有所不同的是,楚京的这条街市则是真真正正由有钱有权的客人和有钱有权的幕后老板所组成。看着哪家哪府正气浩然的模样,指不定就是这其中某座销金窟背后的人。
古往今来,自是酒色的钱最为好赚。
杜渐微被贪狼拉着,踩过了某座秦楼楚馆的檐角,落在一处泯然众楼的房檐之前,大大方方地从窗里进去,看样子是到了目的地。
刚被放下,杜渐微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脚下却是一软。她不通武学,被贪狼这么牵着在整个楚京顶上跳来跳去,没有当场呕吐发晕已是十分不错。
她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桌子,却按到了几根冰凉又硌手的手指。抬眼后对上一只漆黑带着戏谑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从谢戾那漫不经心勾起的嘴角看出大约是在嘲笑于她。
“主子。”贪狼拱了拱手,随即闪身瞬息之间消失在了屋子里。
杜渐微淡定的收回手,四周环顾一圈,耳边还萦绕着嘈杂的歌舞喧嚣之声。
这屋子三面封闭,只有一面有个小门,还有一面则是连通着外头,是贪狼方才带她进来走的窗户。窗沿刻画着繁复的花纹,刷了金漆,与室内环境交相辉映。屋内地面铺着一层厚绒地毯,即便是光脚踩上去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半点冰凉或是不舒服的感觉,只是那地毯的花纹却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绣以光裸男女,华池酒香,是一副酒池肉林之图。
屋中纱帐翩跹,点有熏香,散发着阵阵暧昧的味道。
最是特殊的便是它三面封闭,一面却是镂空,挂有几乎等同于透明的纱帐,配有围栏,能够清晰地看到下方的景象。
这屋子大约是在三楼的位置,坐在围栏边上的小几旁,只稍稍低头,便能够看到中间正在纵色声舞的场景。整栋楼都是围绕着中间一片十几尺见方的舞池,多是这样格局的屋子,一层一层盘旋而上。不过楼面并不是很高,三楼也是顶了天了,再高下去只怕都看不见下方穿着暴露的舞女。
杜渐微并没有理会谢戾,而是朝着围栏的地方慢移两步,以便能够将环境尽收眼底。
最底下的舞池边上设有坐席,离那些舞娘不远,此时满满当当坐了不少人,皆是穿着富贵的男子。有些甚至不顾舞女正在水袖轻摆地跳着舞,毛手毛脚上下其手,三两成群。见舞女的步伐被自己打断,则是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丝毫不以为忤。
二楼则是与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差不多的雅间,左右排列十几间屋子,几乎每间里头都有人。
有的公子哥儿们百无聊赖地趴在围栏上看着下头的歌舞,有的则是静坐堂内,与人斟酒相谈。无一例外的便是他们身旁都陪有衣着暴露的美人,巧笑倩兮。
还有少许将纱帘放下的,幔帐翻涌,便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了。
三楼雅间人少一些,多是空的,只有少数几间屋内有人。三楼视野最好,旁人也甚少能够看见三楼在做什么,想来是给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所准备的。
琵琶与古琴音相交,似是别味风雅,然舞娘却是衣衫暴露,无端破坏了这副雅致景象。
这是一座有模有样的青楼。杜渐微想。
她刚要说话,却被一阵阴冷的气息所包围,扶着围栏的手背上无端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只冰凉的手轻飘飘地攀上她的肩头,顺着她衣领前披风的挂扣而去,尾指一勾,便是将她的披风解了下来。
谢戾那温吞又恶劣的嗓音不带什么情绪,只慢条斯理道:“挂着披风,你是想被人一下子就看出身份不成?”
因四月中的天气已不复初春那般寒凉,杜渐微只是取了一件锦缎的薄披风披着,此时挂扣一解,那披风就柔似无物地顺着她的肩背滑了下来,露出里头谢戾准备的那件……并不十分端庄的衣衫来。倒也不是暴露,比起下方的那些舞女们或是某些雅间里的姑娘来说,这衣服已是将杜渐微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那领口开的较大,将杜渐微本就纤瘦地脖颈和白皙突出的锁骨完整地露了出来,肌肤细腻如玉,白若瓷石。
她着一身水红色的粉缎里衣,外披藕色半臂,那微敞的领口露出了其下所包裹的玄墨色兜衣,上绣仙鹤绕竹,看上去既是温雅,又是惑人,反透着丁点子别样的诱色。
胸口的仙鹤随着她几不可见的呼吸轻微的起伏,在这样的环境下半点不会显得怪异。
谢戾的修长的手指从解开那披风后便慢慢滑动下来,只是并未触及杜渐微战栗的皮肤,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一般从她的颈间滑到了锁骨,再从锁骨缓缓而下,随即缩回了自己袖中。
他眉眼平淡,见了这副令人痴狂的装扮却半点特殊的反应也无,只是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瞧瞧,这样在这儿才不会引人怀疑,嗯?”
杜渐微呵道:“那还多谢世子准备周全了。”她的肩颈本应与空气接触而感到寒凉,但在这儿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那暧昧熏人的香味似乎带有催情作用,让人心生阵阵躁动。
谢戾无视了她言语中的讽刺,哈哈一笑,反手拖了张椅子在围栏边上坐下,若有所思地托着腮帮看着下方莺燕环绕的模样,轻声道:“这‘杨花御沟’算是整个楚京最出名的青楼,下面坐着的这些青年你看着毫不起眼,实则已经占据了大半楚京的权贵子孙,是不是看不出来?”
“‘杨花御沟’?名字倒是风雅。”杜渐微淡道。
她瞥见下方的所谓权贵子孙,长相儒俊的有,脑满肠肥的也有,算是各有风姿。
“看来谢世子也是这里的常客。”杜渐微又道。
谢戾托着腮,将半张脸挤的变形,他脸本就瘦削,用手这么一挤反而腮帮子圆润了起来,看上去有些搞笑。他道:“就算不想做这常客,也会被逼的不得不做这儿的常客。”他指了指下方正围着一个端茶送水的姑娘调笑的两名公子道,“若是不能够与周围的同伴打成一片,那日后入得官场也会因混不到一处去而备受排挤。虽有心向往之,却也有被迫无奈。”
“难得,也能从谢世子口中听到这么正常的话。”杜渐微毫不留情地讽刺着。她大约猜到了今日谢戾约她过来的目的,初到京城,谢戾需要她了解朝廷中各位官员势力的分派,知道他们家中谁好利用,谁不好对付等。只是对谢戾来说一本正经的说话会要了他的命,不如让杜渐微自己过来亲眼看看,也省的他多费什么口舌。
谢戾嗤笑一声,将手托到了自己脑后,悠哉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他朝着二楼某个纱帐煽动的雅间努了努嘴道:“喏,看那里。”
杜渐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从那时而掀起时而放下的纱帐中看到了一张颇为熟悉的脸。“那是谢明?”
“非也。”谢戾摇摇头。
那人长得与谢明有七八分相像,眉眼中多少能看出一丁点谢明的影子。样貌虽是英俊,只是远远观去,五官比起谢明来距的有些近了,远没有谢明长得正气。
“那是贵府的三公子,谢珏了?”杜渐微道。
平阳郡王谢长安平生只有一位正妃和一位侧妃,正妃所出的谢戾则是平阳郡王世子。侧妃同样诞下两子,且为双生,早出世一些的那个是二公子谢明,晚出世一些的那个则是眼下所见的三公子谢珏。听闻平阳郡王更偏爱两个庶子,而不喜欢身为嫡长子的谢戾,对谢戾不管不问。而那位靖康帝却又格外喜欢谢戾,最终两人将谢戾养成这副阴阳怪气无法无天的样子来。
谢戾道:“虽看他是一副花天酒地的模样,但他实则却是为楚蠢?E约夜?拥摹U饩褪蔷粕?嬖诘囊庖濉!
你可以不爱应酬,但你为了利益和关系却不得不出来应酬,这就是身为官家后代的无奈了。
但也不是所有的官家后代皆是如此,想要一本正经地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往上爬的也有不少,能爬多高爬多远便是见仁见智了。
“我记得谢明是五皇子楚轩的人,照你所说,谢珏却是为楚??鍪拢俊倍沤ノ10闷娴乜戳诵混逡谎邸
谢戾一手仍插在脑后托着自己,露出袖子的手腕上那珞圈已经晦涩无光,显然是戴了许多年了,这让杜渐微忍不住多看了那珞圈几眼,随后便低下头去。
谢戾缓缓道:“他们虽是双生兄弟,但世子之位也只有一个。日后将我铲除了去,自然是要为谁做平阳郡王而争抢一番的。”两人同时依附楚??故浅??运?抢此刀济挥腥魏蔚那?穑?窖艨ね踔荒苡幸桓觥R桓錾??硪桓鲈蚴撬溃?幢闶乔仔值芤膊煌夂跞缡恰!叭粑沂撬?瞧渲兄?唬?冶悴换嵯胝饷炊唷R栏接谒?晕依此刀家谎??Φ毕攘饺艘恢峦沤幔??混迳绷瞬攀恰!彼?槐菊??厮底牛?孟裢耆?辉诤踝约菏遣皇呛崾?家?赖哪歉瞿勘暌谎?
杜渐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反问:“若是你先死了,他们二人又争抢起来,不还是一样么?”
“自然是不一样。”谢戾道,“因我现在不可能死,所以他们再怎么争怎么抢都是白费功夫。只有蠢蛋才会臆想一些没有那个机会发生的事,聪明人都是先将好处握在手中,再慢慢想要如何平分的。”
他说的自信,嘴角的笑容邪恶,像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握在手心中的模样,令人见之都忍不出要暗暗磨牙,想将之剥皮拆骨。
“你也是一样,”谢戾虽是坐着,需要仰头看杜渐微,周身的威压却丝毫没有减弱。“你这自以为是的小丫头,莫不是以为入了我的眼,日后便能够高枕无忧的利用于我吧?”谢戾勾起唇角,“看来我还是需得给你上一课,才能削削你的锐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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