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端着托盘进屋的若兰闻听此言,差点被门槛绊得摔了个大马趴。
好容易稳住自己还有手上的东西,却见罪魁祸首正睁着一双狐狸般的眼无辜地看着她,而再看自家公主,精致的脸上已是寒霜凝结。
“咳咳~”,萧璃?忍不住掩嘴轻咳了起来。
“公主!”,若兰听得心里一紧,忙快步上前,“公主感觉如何?奴婢这便让人去请大夫来”。
“无妨”
萧璃?随即又看向了正站在屋内的红衣女子,却见其走到了一旁的八仙桌前,而后微微俯下身闻了一下若兰端过来的那碗药。
“就这药,让你们公主再喝十副也好不了”
“你这话是何意”
红衣女子却未搭理若兰,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萧璃?。
萧璃?却不看她,径直下床走到桌旁坐下,而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伸手端起药给全喝了下去。
“公主”
若兰有些呆愣愣地唤了一声,忙上前倒了一杯水递给萧璃?。
“……”
面纱下的红唇轻轻一勾,一双眸子瞬时变得流光溢彩。
“公主不愧是公主,连想法皆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哎呀,臭死了,我要回房沐浴了,公主您自便吧”
话落,一个翩然转身,抬脚便向门外走去。
“慢着!”
听不出半分情绪的清冷声线,让红衣女子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回过身,挑眉。
“我说公主殿下,要杀要剐您倒是给句痛快话,我还要回房沐浴呢,您总不会要小女子带着一身汗臭味给您侍寝吧”
“你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若兰气道。
“若兰,把东西拿上来”
“喏”
临出去前,若兰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方才退了出去,房里顿时便只剩萧璃?与红衣女子两人。
一个端坐桌旁低眉饮茶,一个懒立中央搔首弄姿,是谁也不瞧谁。
“在此之前,本宫应见过姑娘吧”,萧璃?突然冷冷淡淡地开口道。
红衣女子闻言一怔,而后迅速走到萧璃?左手边的圆凳上坐了下来。
“公主也有那种似曾相识之感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亦有同感”,红衣女子激动的竟直接执起萧璃?置于膝上的柔荑,“我们莫不是在梦里相会过?”。
“……”
猝不及防的萧璃?猛地一颤,那一张俏脸瞬间便似那千年寒冰,连带着原本只是微凉的柔荑也在刹那间冷若寒冰。
“松手!”
“啊?”
下一刻,红衣女子便觉双脚再一次悬空,侧头一看,竟又是夏四与商六。
“怎么又是你俩?!”
萧璃?那被握过的左手悬在半空中,手背青筋隐现,细白纤长的指尖更是不时的轻微颤动着。
“公主!”
若兰忙将手里的东西搁下,而后从袖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原是有洁癖,本姑娘也有啊”,红衣女子不满嘟囔。
“若兰”
“喏”
若兰虎着个脸,端起托盘十分不客气地塞到了红衣女子怀里。
“立刻从本宫眼前消失!”
红衣女子扫了一眼托盘上排列整齐的银锭子,眉眼不自觉地上扬,“这还差不多”。
而后也未再多作停留,转身便往屋外走,这一边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不就是抓了下手吗?似吃了多大亏一般,大家都是女人,你要吃亏,那我自然也吃亏”
“而且明明是自己先跟我套近乎的,手法还如此差劲,说甚你我曾经应见过,这青天白日的是还不曾睡醒吗?”
“……”
“公主”,若兰急道,可又不敢多言,便只唤了一声。
萧璃?停了擦手的动作,看了商六一眼,商六会意,随即退了出去。
夏四随即拱手低头道,“回禀公主,其自出郡守府后,便去了城中有名的汤记牛肉店,于大堂临街一桌坐下后,点了一份卤牛肉,一份素饼还有一份素菜,最后还要了一壶陈年花雕酒。酒菜上桌后,用了半个时辰方才结账离去。离店后又去了逛城中夜市,直至方才回到郡守府”。
“嗯,下去吧”
夏四也退了出去,房中便只剩下萧璃?与伺候的若兰。
若兰瞧着心有思虑的萧璃?,也不敢出声,只轻手轻脚地收拾了药碗端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又端了一个铜盆。
若兰将帕子浸湿拧成半干后递给了萧璃?,“公主,擦擦手吧”。
“有话便说吧”
若兰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将心中不解说了出来。
“公主就这么放她走吗?”
当初在鲲国,碍于两国关系,未追究那位风流军师之罪尚可理解,可如今,这凭空出现的一个女人竟也敢这般冒犯公主,岂可轻饶!
“她不会走”
萧璃?语气清冷,却是笃定。
若兰不明白,那人不一直嚷嚷着要走,如今公主放她走,她为何不走?!
萧璃?接过若兰递来的水漱了口,而后拿丝绢轻轻擦拭了一下唇角。
“她何时听过旁人的话了”
若兰一想,还当真是如此,几乎都是你让她往东,她就偏要往西。
“所以,公主方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她既敢如此放肆,心中必有把握”
“把握?”
萧璃?起身走向床榻后半躺了下来,并拿起了榻旁还未合上的那卷书看了起来。
“有把握本宫不会杀了她”
“禀公主,鲲国传回消息”
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屋中的黑衣人吓了若兰一跳,回过神后,忙接过其手中的竹筒递到了萧璃?面前。
“凌自离洪都城后,音讯全无,属下等虽多番查探,仍无其半点影踪,请公主治罪”
萧璃?起身将字条于烛火之上燃尽,“遇刺之事可传回宫”。
“回公主,李将军已于傍晚时分自行命人快马递了请罪折子进京”
翌日早,长宁公主因玉体欠安,未出现在饭厅用膳,而是由若兰将早膳送到了房里。
一炷多香后,郡守的儿子领着大夫敲响了萧璃?的房门。
“草民陈正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草民已将城中最好的大夫带来,请公主殿下赐见”
当红衣女子打着呵欠从房中出来时,便看到这郡守公子一脸失落地领着一个大夫离去。
这陈正也是识礼之人,虽不知红衣女子芳名,但仍拱手见礼道,“姑娘早”。
红衣女子扫了一眼萧璃?紧闭的房门,眉尾微扬,“这是吃了闭门羹”。
闻言,陈正一张白嫩的脸有些羞赧也有些失落,顿了一下,“先告辞”。
“你喜欢那位公主”
“……”
陈正身子一僵,一张脸憋得通红,却是不敢与女子对视。
“姑娘说笑了”
“连喜欢都不敢承认,还奢望她能看上你,公子怕是还没睡醒吧”
柔媚的嗓音里可听出明显的调笑之意,红衣女子轻睨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只是走了没两步后又突然回过头,“话说回来,公子的眼光还真的是…不敢恭维”。
“……”
陈正那张清秀的脸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下意识便看向了身后那间房,却见原本虚掩的窗不知何时打开了,而一抹纯白的身影正消失在眼底……
萧璃?方至榻前落座,秦一便在外求见。
“启禀公主,高阳、上礼来信,有人分别于一年还有半年前见过一个身着红衣、脸覆轻纱、后背竹篓的女子在城中出现过,黎城之中也有人于一月前见过此人,其余诸地因距此甚远,尚无消息传回”
萧璃?垂眸轻抿了一口茶,“是何身份”。
“属下等办事不力,尚未查出其来自何处,是何身份,只知,其自称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