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露可呆住了。
围观群众都呆住了,一时没跟上这发展。
不是……什么情况？不是赢家拿下所有货物……怎么还变卦了？
林露可赢得所有人心服口服,尤其是那夏凉汁，他们都愿意再拿出点营业收入多喝两碗……这还不够让老伯动心？赢了就是赢了,虽说裁定人主要就是他……也不能这么任性啊？
“你……你的意思是？”林露可也怀疑听错,重新问了一遍,“不是说赢了的人就能买货……”
“规矩不是我来定吗，那就这么定呗。”老伯舔了下嘴唇，“你赢了比赛，你厉害；但这边的姜家小姐能买菜，人家有钱，怎么了？”
“有钱？人家老板娘当场卖了十多晶币,买你这一排破烂绰绰有余,难道就没钱？”围观的人毫不示弱。
老伯就当没听见,还悠然哼了两句歌来抵抗这些闲言碎语。
“姜家小姐,你没变想法吧？回头可千万要记得在霸气盟那边给我说说好话,多带点生意，嘿嘿……”老伯谄笑着,就好像没看到这些围观者一样。
人们这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这老伯是仗着自己是规矩指定人,随便过河拆桥,目的还是为了讨好霸气盟。
他单纯是看中了更大的鱼,难怪……跟霸气盟做生意,收益不比和一个讨价还价的小丫头来得大多了？
“真缺德。”有人直言不讳,“一把年纪,做人如此肮脏，你简直玷污了我们这块市场！”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再乱说信不信我跟这位小姐讲上几句，让霸气盟过来踩平你们啊？”
这老伯还没等做成交易呢，就已经一变脸色，开始摇头晃脑了。
“这才算有点意思。”姜婉刚才没出的那口恶气总算慢慢缓了回来，发出一阵娇笑，“小妹妹，你看，这就是做人的差距，你做菜成功，做人失败，还差得远呢，赶紧回去服侍男人吧。”
林露可一动不动，手攥紧了又松开，最后看了眼那泥浆藤果。
“行，给你了。但不要忘了，对决赢了还有加分的，你看看分数。”
“厨艺对决”有项特殊的机制，那就是赢家可以从输家的分数里扣除20分转移给自己。转移是实时的，蝶形纹章马上开始记录分数，也有监视员作证来保证万无一失。
林露可的初试分数是259，姜婉是265，本来就只是稍微高一些而已，还是在霞光故意打了及格分的情况下……现在被转走了20分，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露可反超，名次一跃而上，从她脑袋上踩过去，一点办法都没有。
“行啊，你给我记住！”姜婉气得牙痒，对着林露可一脚狠狠踩碎了一只泥浆藤果，不顾老伯在一边龇牙咧嘴，“敢得罪我和霸气盟……现在就要你付出代价！”
姜婉使了个眼色，顿时一群小弟将林露可前方的道路拦住。
“干什么？”
“你把我们盟主搞受伤了，不拿医药费就想走人？”
林露可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明白了大半。
“你们的意思是刚才赚的钱都要当医药费？”
霸气盟的小弟们一阵冷笑“就那十几个晶币？你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大场子，啊？”
不把落雨亭都赔上就别想走，倾家荡产都是小事，还要让她体会到什么叫追踪到天涯海角的恐怖——区区黄毛丫头敢惹临水镇第二大公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们自己都不敢惹！
林露可看着环绕了一圈的人，又望向不远处。
她好像看到了水神殿的监视人员，正巧那些人也望向这里，不发一言。刚才是两个人，现在增援到了四个，都穿着幻浪符号的长袍所以不会认错。
有水神殿撑腰，她稍微有些底气，安心下来。她坚信不用出手，那些圣职者们也会参与调节。
“水神殿作证。”林露可故意说得很大声，“刚才是他主动来招惹我的，所以我那算‘正当防卫’，你们懂吗？”
“我管你什么防伪防真的，你今天要是不给钱……”
“那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林露可说得凛然，“难道你们敢公然抢劫？”
姜婉向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废话，直接抓人带回去。
林露可一直很平静，却是有几分诧异了——她没想到真的被三、四个小弟直接按住了手臂。
她是一直等了五、六秒，等到不能再等才用疾风水晶将一群人短暂震开，重新整理好脚步到那些人踉跄站好，中间这么长时间，水神殿的人一直没有作为。
“选手的生命安全不能被保证吗？”林露可忍不住发问，她确定那四个人一定能听见，可他们依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
“小姑娘，快跑吧，你得罪的是霸气盟！”集市上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就开口了，“在临水镇没人敢管，别管比赛了，先躲起来再说！”
“连神殿也怕他们？”
林露可还在诧异，水神殿的那几个监察员终于开口了。
然而开口的这个人代表全体人员态度，非常冷淡，“禁止选手侮辱神殿工作人员，违者扣分。”
围观群众愣了，林露可也愣了。
侮辱？她什么也没做，就顺口质问了一句……怎么就算侮辱了？
而且刚才那么长时间他们看戏，还以为集体进入挂机模式了……怎么这会功夫回的这么快？
林露可还没惊讶完，蝶形纹章震动了下，她扫视一眼，顿时如坠冰窟——
她的分数直接被扣除了五十分，作为所谓“侮辱神殿人员”的警告，名次瞬间又掉回垫底区域。
“你们——”
林露可还想理论也硬生生压住，对面四个人同时冰冷地望来，似乎要用视线将她刺穿。
所有人都僵持着、敢怒不敢言的时候，一阵笑声突兀响起，是姜婉的笑声。
“哈哈哈，哎呀呀，这算是什么好戏，一出年度大戏，笑死人家了~”姜婉笑得尾音都娇颤了几颤，“好不容易强抢良家少女获得的分数眨眼就打水漂了呢，气不气？”
围观群众有人愤怒地向她那边啐了口，但没人敢靠近。
水神殿的立场似乎有些奇怪，他们只暗示林露可快走，千万别在这里硬碰硬。
林露可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终究是被热心群众拉走、一直拉出了集市区域。
霸气盟的人想追杀她一样气势汹汹地跟来，被人群挡住，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但由于水神殿介入，霸气盟也没敢当众怎样，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好了老板娘，就护送你到这里。下次来集市的时候小心点，那个……最好换件衣服，隐蔽点，你知道的。不然我们生意也不好做。”
热心群众不愧是热心，走的时候只留下句忠告便马上抄小路跑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露可走在集市附近的小路上，走了几十步还如行走在梦中。
她不是不敢反抗，最差的结果莫过于比赛参加不了，什么都不要了——可她要争这口气。
最让她寒心的莫过于水神殿人员的这态度。难道他们真的和霸气盟有什么私下来往，所以霸气盟才在当地作威作福，无一人敢管？
神殿的人不是以光明女神为立场吗？不是最应该公平正义吗……这算什么？说扣分就扣分，简直是一言堂，不容人反抗！
想起阿狂邮寄东西时她在乡下见到的那些亲切的神职人员，又想想之前她信誓旦旦地和文安说选择相信水神殿，林露可就觉得一阵委屈加愤怒——说好的公正比赛，难道有些人联合起来想让她和其他人出局吗？
那好。不管这背后有什么黑幕，她都要留在这里，越是要被打倒就越要绽放光芒……倒要看看究竟能黑到什么程度！
林露可一边想着一边向前方走去，小巷前方忽然发出声闷哼，一个东西滚动了过来。
林露可最开始还以为是大型垃圾，吓了一跳，结果靠近才发现是人——一个遍体鳞伤的人靠在墙边没靠稳，从前方高坡上栽倒，一路坠下。
“你怎么了，没事吧大叔……”
林露可扶起这个人，愣了愣。
第一眼望到的是他身上的淤青，这个人应该是被围攻才被打成这样，脸颊都肿起很高，第二眼望过去……这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面容她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中年男人胡茬上挂着血，门牙断裂了一颗，嘶嘶说着什么。
“镜……镜……”
镜片？林露可向四周望望，果然发现有个碎了大角的单镜片，忙递给他，递过去的一瞬忍不住惊呼。
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刚才古怪地跟在姜婉身后、用痴迷眼光望着姜婉的跟踪狂大叔？
“不是眼镜……镜子……我的镜子呢，得看看脸伤到什么程度了，哎哟……”
林露可“……”都伤成这样了就别考虑脸了行吗大叔，你又不是阿狂。
但最令她诧异的是挨了顿打，这位大叔反而好像清醒了些，又能正常说话了。
“你怎么弄成这样子的？你是谁……出什么事了？”
“嘿嘿……嘿嘿。”古怪大叔找了半天镜子没找到，反而嗅了嗅林露可周围的空气，“你也有……你身上也有种子的味道……别走，让我猜猜是什么……”
“啊？”
林露可放弃沟通了，想着不管出什么事，先将这位大叔送到医馆去再说，刚扶着他站起来，小巷前方就堵过来一群人。
霸气盟的低级杂兵，十多个。
林露可“……”
“快抓住那个男人，别惹夫人不高兴……哎？怎么多了个目标，哈哈哈，苍天有眼，那不是逃走的小丫头吗？正好堵上，一箭双雕，真巧！”
“……这里没有监察员吧？”
“你还想找救兵？想得美！”
“没有就好。”林露可和他们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反而舒了口气，“那才是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