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于水面。
摆渡人缓慢地挥动船桨,水波暗纹被夜色掩盖。
石桥上有灯火,映在摇晃荡漾的湖面,映在船夫沉静的面容,苍老的挥桨的手,皱纹斑驳。
这座由河流串起来的小镇,东岸是条食街,西岸则是民居酒店,异乡人临河而眠,听水声入梦。
浴室里有水声。
慕眠将手里的验品交给匆匆赶来的凯特,长发凌乱披散于肩头,白皙精致的脸上显出些苍白。
她低声嘱咐,“要最快出结果的那种。”
凯特面容也凝重,接过慕眠手里的东西,朝她点头,“你放心”
关上房门,慕眠脑子里一直都紧绷的那根弦仿佛就断了。
扶着墙缘,她走到套房的卧室,大床上的被褥平整得没有一丝痕迹。
慕眠咬了咬唇,最终在沙发上坐下,手里抱着沙发上的抱枕,身子微微蜷缩着,缩在角落,眼皮垂落下来。
房间里只开着壁灯,昏黄黯淡的光线洒在女人似乎疲惫极了的睡颜上。
程凉暮唇线微抿,从房门口走进来。
他刚洗过澡,身上隐隐自己特有的淡淡薄荷味,头发半干未干,白皙到几近透明的皮肤上有些没擦干的水珠。
弯身他捞起缩在沙发角落的慕眠,刚碰到她的腰,慕眠就睁了眼睛。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不知道自己仓皇的神情被程凉暮尽收眼底。
静了几秒。
一只膝盖陷入沙发,程凉暮两手撑在慕眠肩后,面容依然俊美矜贵,一双眼里颜色却幽暗了下来,眼角下压。薄唇凉漠。
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程凉暮吐字,语调算得上是温柔,眼神却暗得叫人发慌,“眠眠,”
慕眠睫毛一颤,咬住了唇。
他身上的薄荷味几乎要将她包围,刺骨刺心的凉。
男人的手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地抚过,指尖微凉,程凉暮眼皮落下,眼睛视线落在她垂落的长睫上,淡淡地吐字,“你知道了什么?”
慕眠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抬起眼皮,男人眼底漆黑一片,像是无天日的幽洞,又像是暗流汹涌的旋涡。
“你今天一直在躲我。”程凉暮指尖划过她的下颌线,眼底透着温柔和凉薄两种神色,“怎么了,嗯?在外面拍了一个月电影,又腻了我所以想分手么?”
吃饭的时候他还觉得没什么,坐船来酒店的路上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慕眠,很明显的心不在焉,拒绝他的触碰,看着他的眼神也很奇怪。
复杂,仔细看过去还可以看到很深的疲惫和厌烦。
程凉暮不知道她怎么了,又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慕眠大概是又不想跟他过了。
早在刚认识她的时候,程凉暮就知道,慕眠喜新厌旧。
她被慕石坤宠大,干什么都是尝鲜。三年,对她来说已经很长了,该腻了。
他早就知道。
她一直不出声,程凉暮眼底的阴郁越来越深重,陡然捏着她的下巴,片片语调还是温柔的,“眠眠,我现在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