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绯回房间换了件简单的短袖,穿着拖鞋下楼,手上戴着一根淡粉色的细皮筋。
慕眠趴在客厅沙发上怏怏地看着她,她穿着明黄色的短袖,一副委屈的样子,像一条被抛弃的小黄鸭。
“南绯……”她撇撇嘴,“我饿了啊。”
“我知道了。”南绯笑了笑,一边安抚她一边抬手,把自己披散的长发扎起来,“现在就帮你做沙拉。”
慕眠满意地点头,下巴磕在沙发上,看南绯往厨房走的背影。
从小到大,好像一直都是南绯照顾她多一点。
南绯会做饭。
而且,做的很好吃。
不过她现在已经被左祈深抢走了。
以后要去她家蹭饭,可能都没那么容易。
思及此,慕眠拧起眉。
这餐饭她要好好珍惜,说不定就是南绯做给她的最后一顿了哎。
正天马行空地想着,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慕眠偏头看过去,程时初正好从楼上下来。
浅褐色的毛衣,淡漠矜贵的模样,步伐不疾不徐。
虽然因为南绯和程凉暮的关系,慕眠跟程时初也算是认识了多年,但实际上交往并不多,见到他下来,慕眠只是礼貌性地扯嘴角笑了一下。
程时初淡淡地点头,踩下最后一节楼梯。身材颀长模样英俊的贵公子,转身都别有一番气质。
慕眠抬了抬眉,唇微抿。
程时初这是……往厨房的方向走?
南绯也在厨房哎。
冰箱提前被节目组塞满,南绯手捧一个篮子,脑袋探进去,拿出一些生菜。
打开水槽里的龙头,细柱状的水流规整地涌出,南绯把盛满生菜的篮子放在水槽里,仔细地洗。
水声哗哗,盖住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程时初站在她身后的木桌旁,身形颀长,头顶柔和的光线打在他清俊的五官,淡漠的眸中倒映着水槽旁女人纤瘦的背影。
淡粉色的细皮筋捆住柔软的黑发,她的长发被松松垮垮地绑住,变成一束,垂在背后干净的纯棉衣料上。
水流淌过细瘦的手,她专注地清洗着篮子里的生菜。
往水槽那边走了两步,程时初淡淡地问
“要帮忙吗?”
南绯微怔,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程时初站在距她大概五十厘米的地方,一只手随意搁在灶台上,骨节分明。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不说慕眠,她自己也有点饿了,如果程时初帮忙的话,的确会快一些。
南绯想了想,没有拒绝,“你能不能帮我炒一下面包丁和培根?”
程时初点头,走到南绯身边,开火将平底锅烧热,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包白面包,放在案板上切成指甲盖大小的小丁。
刀刃撞击板面,发出有节奏的稳重声响。
男的矜贵清俊,女的娇俏美丽,两个人一起站在灶台边,显得分外和谐。
一双阴郁的眼。
孟格雅站在不远处,妒火中烧。
她咬住唇,几步飞快地走到灶台边,不动声色地推开南绯,挤进南绯和程时初中间。
“时初,我帮你切。”孟格雅说着就去拿程时初手里的刀。
指尖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被程时初轻轻避开。
他脸上依旧是淡漠的神色,眼皮没抬,把最后一片面包切好,淡淡地说,“你不会做饭,别动。”
南绯舒了一口气。
幸好程时初没让她切,孟格雅从小到大就没进过厨房,要是真让她切了,这沙拉也就废了。
南绯往平底锅里浇上一层橄榄油。烧热后,程时初很快把刚切好的面包丁放进去,又从厨具架上拿出一个小锅铲,轻轻翻炒。
孟格雅看着他们默契无比的动作,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她从高中起就喜欢程时初,那时程时初跟南绯在一起。现在他终于跟她订婚了,却是淡漠无比的样子。
也说不上对她不好,但是程时初跟她相处总是透着一股疏离。
他对南绯就不是这样。
孟格雅心里泛起微微的酸涩,然而更多的是对南绯的嫉恨。
面包丁已经炒好,培根也已经在锅里,再加点水果和鸡蛋就完事了。
南绯往冰箱的方向走去,准备过去拿几个西红柿。转身的时候,原本就绑的松松垮垮的头发散落下来。
长发倾泻,淡粉色的细皮筋掉落在地上。
南绯毫无察觉,打开冰箱门又关上,手里捧着几个鸡蛋和西红柿。
后背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她回过头去,程时初的手心白净干燥,上面静静地躺着她用来绑头发的细皮筋。
“头发散了。”男人淡色的唇瓣张合,五官天生就透着一股清贵。
南绯笑了下,“谢谢。”
她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接过皮筋,于是跟程时初说,“你把它放在台子上就好,我先把鸡蛋煮好再过去拿。”
“嗯。”
南绯抿唇,看了一眼程时初放皮筋的方位。抬眸的时候,余光似乎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偏深色的肌肤,高大冷硬的模样,下颌线绷着,薄唇抿得有些紧。
南绯目光与他撞上,眨了一下眼睛。
“左祈深。”她叫他的名字,娇娇软软,“过来帮我绑头发呀。”
平底锅里躺着几块培根,油炸声滋滋,一阵热气泛起。早已经炒好的金黄色的面包丁慢慢冷却。
程时初俯身低眸,眼底一片浅浅的阴影。他从底下的柜子拿出一个搅拌盆,放在灶台上。
一阵沉默。
南绯想了想。把手里的西红柿和鸡蛋放下,又拿起桌上的那根细皮筋。
她把它塞进左祈深的手里。
“我手是湿的,不方便扎头发。”南绯凑近他的耳边,弯起眉眼,“你帮我啊。”
男人抿唇,终于抬手,慢慢地撩起她散落的长发。
他的手法很生疏,干燥又有些粗糙的手心刮过南绯的耳廓。
一圈,两圈,头发被重新绑好。
左祈深声音低沉,手指抚过她的下颌,“你跟他一起做饭?”
刀被重新放回厨具架上,程时初将切好的生菜叶倒进搅拌盆,眉目疏淡,手指修长而节骨分明。
南绯笑了笑,重新捧起桌上的西红柿和鸡蛋,往水槽边上走。
“因为我一个人做太慢了。”她一边洗着西红柿一边回头跟左祈深解释,“要不你来帮我?”
顿了顿,左祈深抿唇,“我不会。”
“这样。”南绯抬起眉骨,把洗好的西红柿放在案板上,朝他招了招手,“那我教你吧。”
左祈深还站在原地。慕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来了厨房,她懒洋洋地笑,低声跟左祈深说了句,“还不快去,再不去你老婆就要被人抢走了。”
左祈深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慕眠倒是毫不在意,几步走到程时初边上,接过他手里的搅拌盆,说,“学长,这里我来帮南绯就好。你跟孟格雅做点你们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吧。”
程时初偏头看她,眸底神色浅淡,叫人看不分明情绪。
他还没开口,孟格雅就急急地补充道,“是啊时初,我不想吃沙拉。我想吃点面条。”
又过了一阵。
程时初终于淡淡地嗯了声,往沸腾的锅里放了一些挂面。
另一边——
南绯拿出一个高瘦的透明容器,摆在桌子上。
“那我现在教你做沙拉酱。”她把一些调料放进容器,偏头看了一眼左祈深,笑了笑,“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点呀。”
左祈深抿唇,手里拿着搅拌器,往她那边走。
南绯扯了扯他的袖子,把他拉到正对着容器的方位,然后自己走到他的身后,从后面圈住他。
“第一步,先往里面放半颗大蒜、鸡蛋黄,还有鱼片。”女人的声音轻柔舒缓,“我已经放好了。所以,现在用搅拌器搅一搅就行。”
她抬手,细腻的掌心覆盖住左祈深的手背,她按下搅拌器的开关,将它放入容器中。
机器运作,响声有些嘈杂,容器里汁液飞溅,里面的东西渐渐融成一片黄色。
左祈深低眸,目光落在南绯覆盖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上。
她从后面贴着他,手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白皙细腻。她的身体很软。发间有股淡淡的香。
男人喉结轻轻地滚动。
怎么办,他想上她。
厨房里的动静也招来了修离和林洁安,他们俩都会做饭,在他们的帮助下,这顿晚饭很快就做好。
慕眠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南绯亲手做的凯撒沙拉。孟格雅吃着挂面,脑子里一直是程时初和南绯在厨房的互动,脸色不太好,味同嚼蜡。
程凉暮好像有公事,电话不断。程时初淡漠无言,林洁安安静地吃饭,修离时不时说点段子,调节一下气氛。
饭后,慕眠拉着南绯一起打游戏。
“你可得夸夸我。”慕眠脑袋往南绯肩膀上一靠,懒洋洋地看着屏幕里的游戏界面,“做饭的时候,我帮你化解了一个大危机!”
南绯偏头看她,不明所以,“说什么呢?”
“你一开始不是跟程时初在那做饭吗?”慕眠手指在屏幕上佛系地点来点去,“可般配了,我站在那边看都觉得你俩是一对。”
“左祈深也看到了。他那脸色……”慕眠啧了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一起做饭就算了,程时初还帮你捡皮筋,真是够了。”
南绯微微睁眼,“他很生气吗?还好吧。”
“呵。”慕眠翻了个白眼,“醋坛子都打翻了。要不是你机灵,让他帮你绑头发,这事没完。”
南绯,“……”
“还好我聪明。”慕眠迷之自恋地笑了笑,“及时帮你支开了程时初和孟格雅。这事的严重性才大大降低。”
南绯拍了拍她的脑袋,“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候你还有点用。”
“那是。”
二楼某房间。
孟格雅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快递盒。
这快递是她爸爸孟华专门托人寄过来的,本来以为这是爸爸给她买的礼物,没想到却是一瓶类似药物的东西,不过瓶子是全白的,上面也没有用药说明。
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什么保健品。
倒像是从黑市里买来的东西。
手机在震动,安静的房间里,嗡嗡的震动声异常清晰。孟格雅看了看来电显示,眼神有些复杂。
她划开屏幕——
“喂。爸爸。”
“格雅。”中年男人的声音,低缓稳重,“在北欧还玩得开心吗?”
孟格雅没由来的鼻尖一酸,回想起这几天程时初的冷淡,程时初和南绯刚刚的互动,不由得委屈道,“不是很开心。”
“怎么了?”
孟格雅咬唇,愤愤地说,“南绯她跟程时初根本就是藕断丝连。爸爸,我不想看见她。”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格雅,是爸爸没做好。”
声音狠戾了几分,孟华语调阴冷,“要不是医生说如果打掉她,你妈妈就没办法再生育,我根本就不会让她出生。”
孟格雅一听,愈发的委屈,“这些年她一直都在抢我的东西,班主任器重她,程时初喜欢她,她还总是拿她的容貌压我。爸爸,我好难过。”
“格雅,你放心。爸爸也一直在想办法。”孟华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眉头拧起,“只是她身边有个左祈深,那人不太好办。”
孟格雅咬住唇,身体情不自禁的一抖。
自从上次左祈深把她弄到军营里弄了一次水刑,她一见到这男人就忍不住发憷。
他权势滔天,人又狠,一点都不好惹。
最讨厌的一点就是,这个人对其他女人生人勿进,只护着南绯。
“前段时间孟氏的账被重新查,我打听了,就是左祈深找人做的。”孟华手指捏着烟头,在烟灰缸里使劲研磨,眉目有些阴狠,“而且,他已经在查二十几年前的事。”
孟格雅一惊,“二十几年前?爸爸你是说他在查你在国那段时间的事吗?”
孟格雅小时候去孟氏找孟华的时候,无意间听见过孟华跟一个高管说话。
那次之后她就知道了,孟氏其实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她的爸爸,在国那几年经历了很多事,并不是个身家清白的人。
孟格雅的面色凝重了起来,那些事要是被翻出来,孟家都得玩完。
孟家要是没了,她孟格雅不会再是众星拱月的女神,程时初也不会娶她。
她绝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是的。”电话那头,孟华语调沉冷,“所以格雅,爸爸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