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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和程嬷嬷提起许嫔时,宫内还不知有多少人为之侧目。而皇后身边的宫女瓜片,也不免担忧起自家主子。“娘娘,太后这是要鼎力扶持许嫔了吗?是不是英国公夫人那天进宫来说了什么?”

    严婕妤有孕,许贵人再次以探望姑母的名义带着东西去了慈安宫,结果自然是又没见到人。隔日英国宫夫人便进宫来给太后请安,接着不出三天,许贵人就成了慈安宫的常客,半月来天天去陪太后说话。

    今日皇后带着几个主位去请安时,她已经亲亲热热地坐在太后身边讲着笑话逗其开心。然后没说几句,太后便夸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跟皇后说要提一提她的位分。

    皇后早知许家巴巴从旁支挑这么个样样出挑的美人儿送进宫里,不会只满足于做个无宠亦无子的小小贵人,既不觉意外,也没想过要反对。

    听瓜片这么问,她笑着睨她一眼,“看你这一脸愁容的,怎么?怕她登了高位,以后会把手伸到坤宁宫来欺负你?”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看自家主子还有闲心调笑,瓜片真急了,“娘娘,许家势大,在朝中颇有能量,又有太后在宫中坐镇,奴婢怕……”

    “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皇后拿指头点点她,“傻丫头,没见龙井她们几个都不担心吗?”

    瓜片立即去看龙井和毛尖、云雾,看得龙井直乐,“没她这个沉不住气的,娘娘这坤宁宫可要少好多乐子。”

    见瓜片似要恼,她忙敛了敛神色,解释“一个嫔算什么,还不值当咱们娘娘花费心思。就算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只要无子,也够不成太大威胁,毕竟陛下的心可是向着咱们娘娘的。而且许家嫡支又没有女孩儿,会不会上下一心把宝全压这位许嫔一人身上还很难说。”

    皇后在一旁听着,笑而不语。

    事实上对于许嫔,她最大的倚仗,是知道长平帝绝对不可能允许许家再出一个皇后或者太后。

    这一点许家未必不知,只是之前成功得太容易,人难免会抱有侥幸心理。为了一点渺茫的希望不惜搭上一切去赌的人,这世上还少吗?

    何况富贵、权势是那么让人贪恋,有几个在拥有多年后,还能毫不留恋地舍弃?只怕想要的会越来越多。

    如果辛虞知道皇后心中所想,八成会用一句现代很流行的话总结许家的行为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果然如许太后所料,十五这天她刚晋了许贵人的位份,十六晚上新鲜出炉的许嫔便被抬去了乾清宫侍寝。且之前辛虞因大姨妈错过的破例殊荣,也叫长平帝安在了她头上。

    之前她一直不温不火的,几次去慈安宫请安又接连被拒,宫内看热闹的人不少,只是多少忌惮她身后的许家不敢造次。如今一朝荣宠加身,太后又摆明抬举她,嫉妒者有之,暗恨者有之,庆幸者有之,心思活络起来的也不是没有。

    这其中最为不爽的,大概就是与她同住翊坤宫的严婕妤了。

    “妹妹今日可是来迟了,姐姐我都坐这儿喝了好会子茶了。”

    许嫔一进坤宁宫,便迎来严婕妤这样一句话,脸上立马闪过不容错辨的惊讶。

    “姐姐好早,说好的一道过来,你怎么也不等等妹妹?”她红着脸嗔怪一句,随即赧然,“听说姐姐先行离开,急得我什么似的,结果忙中出错,撞上了出来倒残茶的宫女,自己得回去换件衣裳不说,还跌了姐姐一只上好的茶盏。姐姐,你不会叫我赔吧?”语毕小心地觑了严婕妤一眼,生怕她怪罪似的。

    她这是在指责自己给她下半子了?严婕妤挑挑眉,笑道“姐姐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一个茶盏还追着要你陪。不过倒不是姐姐不等你,实在是听闻你今儿快卯正才从乾清宫回来,知道你连日侍寝辛苦,得吃些东西歇一歇,这才没等妹妹。”

    解释完,她话锋一转,又带了几分薄怒,“也不知是哪个奴才这么没眼力见,竟和妹妹撞到一处。这一个个主子不在就心野了,不好好当差,尽顾着自己的小盘算,回去就紧一紧他们的皮。”

    话里话外,竟是拿自己宫里的奴才暗讽最近搞了不少小动作的许嫔。

    只差被指着鼻子骂了,许嫔却跟听不出来似的,十分赞同地点头,“姐姐既不要我赔,我便也不和姐姐计较你丢下我之事了。只是姐姐那里的人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这么毛手毛脚,怎么能照顾好姐姐和肚子里的龙胎?该叫内务府换个更得力的来才是。”一副全权为对方着想的忧心样儿。

    “妹妹所虑极是。”严婕妤眼神有些冷,面上仍亲热地笑着,“不过姐姐那里的奴才虽毛手毛脚了点儿,却都很忠心。比起养出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反过来咬自己一口,姐姐我还是宁愿用他们这些笨的。”

    两人这是闹翻了?枉她们之前还装出一副姐妹情深样儿,这才一个升了婕妤一个升了嫔,就开始互相笑里藏刀了。

    田容华乐得在一边看好戏,心中只觉十分痛快。唯一感到可惜的,就是这里只有自己与赵婕妤两个,看戏的少了点。

    这时候李婕妤到了,进门目光一扫,直勾勾落在许嫔身上,“许嫔好福气,在这宫里除了皇后,你可是独一份儿的恩宠,真是恭喜。”满面笑意地说完,她又关切地望向严婕妤,“妹妹这几日还吐得厉害吗?瞧着气色不大好的样子。头三个月最是要紧,妹妹可得保养好身子。”

    严婕妤闻言,目光闪了闪,笑道“多谢姐姐关心,喝了太医的安胎药,已经好多了。”

    前些天连日下雨,她嫌天儿不好出去一趟身上要湿好大一片,借口晨起吐得厉害没来坤宁宫,皇后也顺势免了她几日问安。她这哪里是不舒服,分明是叫许嫔气得没睡好,当然此话是绝不能宣之于口的。

    应付完李婕妤,严婕妤正准备继续找许嫔麻烦,转眼瞧见了一前一后缓步入内的容淑仪和辛虞。她立马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提高些音量对许嫔道“李姐姐说你有福气,我也这么觉得,不然也不会连着两天被陛下召幸。想当初昭容华……”她面上露出些可惜,“说来不知有多少人要羡慕妹妹呢”

    许嫔不知她如何又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直到对面田容华起身跟二人见礼。

    她瞳孔一缩,忙不动声色也跟着起身,待大家互相见过礼落座,她欲言又止看了辛虞好几眼,终是开了口“昭姐姐,听说你父亲已经在工部候了缺,不日便要举家搬入京中,可是真的?”

    辛虞没想到许嫔会突然同她搭话,问的还是这个,愣了下,道“是真的。”

    辛老爹超常发挥考了个二甲第九十六名,好运却没能延续到庶吉士考试,在未来阁老培训班的选拔中落了榜。不过他很快在工部补了个给事中,也算正式有了官身。

    但这事辛虞也才收到消息不久,许嫔怎么知道的?就算她有许家做后盾神通广大,也没必要如此在意她家里的事吧?

    听辛虞如是说,许嫔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不知昭姐姐能否帮个忙,给家中去封信,托令尊指导舍弟一二。”她蹙起眉头,很是忧心的样子,“那孩子也不知怎么了,于读书一事老也不开窍,这都十四岁了,县试仍未考过。听闻令尊曾是塾师,这才病急乱投医,想着求姐姐一求。”

    辛虞当对方是说真的,很有几分为难。一来辛老爹现在已经做了官,不知道好不好再教学生;二来一旦应下,难免与许家牵扯上,总要三思。何况以许家的权势,哪里寻不得好先生,非要求到辛老爹一个年近不惑才考中进士的人头上?

    想到这一点她刚要开口婉拒,严婕妤笑着插了句言“妹妹可是急糊涂了,英国公府许家,哪里就缺一个坐馆先生了?只要英国公肯出面,什么名师请不来?就连陛下钦点的状元郎,也未必没有可能。今科三鼎甲,可是个个年轻有为。”

    “是呢。”许嫔一脸认同,“尤其是探花郎,年方弱冠玉树临风。若非他家中早有妻室又与九公主年岁相差过大,说不得还能成就一桩佳话。不过咱们六公主的驸马也不差,威远侯府那位三少爷可是出了名的仪表堂堂……”

    话题就此扯开,转到了六公主被耽搁了三年的婚事上。

    不说自己了,辛虞就乐颠颠地在一旁听八卦,心中几乎生出和当初严婕妤有孕时同样的感慨许嫔这一晋位获宠,真是来得好!多几个这样有上进心又有实力的,她许就能彻底解脱了。

    但她发现,自从厄运debuff消失后,自己便掉进了一个怪圈。每当她得意时,总得发生点倒霉的事儿,系统解释其为普通人气运上的一种平衡。

    所以上午才围观完许嫔如何应对众人的明枪暗箭,下午她的身影就重新出现在了乾清宫御书房。

    接连几天,她虽没再侍寝,可见到长平帝的时间比侍寝的妃嫔还多,经历的一切也让她恨不得自己没长眼睛没长耳朵。

    四月十六,新上任的钦差徐怀恩徐大人带齐人手快马加鞭往两淮而去。四月二十三,常家那位后人携账本,经人护送秘密抵京,被安置在京郊一处辛虞压根儿没听说过的庄子里等待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