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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白婵婵从冰柜中拿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上。

    品上一口,酒精在唇齿绽放,记忆涌上心头。

    窗外,从前的阑珊灯火来往人潮,消失不见。z市市中心的明珠塔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削去一半,只剩半截残破的楼墙横亘在半空中,在基地之外,那些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许许多多的异形,半人大的老鼠蟑螂,蚊子苍蝇,一朝翻身的它们正四处巡逻着,争夺沦为食物的人种,而被异形争相吞噬的人,除了在原地发出绝望地喊叫外,再不能做些什么。

    政权,人权,体制,法律,现代人所熟悉遵守的规则消弭尘上。

    弱者蹲守方寸之地哀哭喊叫,祈求再一次得到上苍地怜悯;而强者自大于自己觉醒的能力,压榨身为同伴们的价值,将人性中至丑的一面放大到一览无遗。

    这样崩坏的末日世界,她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

    从那一场瑰丽地流星雨降落人间,她熟悉的敬爱的父母兄弟在一夜之间死去,取而代之地是随处可见的怪物,她从高高在上的z市市政首长家的大小姐一跌跌到尘埃里。

    为了生存,她小心谨慎,跟随着生存者的人流收集物资,每天担惊受怕,不止担心着那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的异形,也害怕着身边看不穿的人心诡变,直到遇到沈?。

    他如一个傲岸的天神一般向她伸出拯救之手,将她与那些肮脏的怪物与人心分隔开。

    他那样好,他应该站在世界之巅,那些对他有威胁的人……

    她眯下眼睑,晃了晃酒杯中残存液体。

    沈?,这一次,我一定一定会帮你扫清所有的障碍,把你送上至高的王座,然后跟着你重新在这片腐朽的领土上建立起新的国度。至于其他人,他们没有存在的价值,你有我就够了。

    z市某一条无人老巷内,两个黑袍少年相对而立。

    莫倦摘下兜帽,蹲坐在某户门前的石狮子上,半晃悠着腿问隐没在阴影中的小白

    “怎么样了?”

    黑色的兜帽罩在头上,半只手从黑袍里露出来,小白闭上眼睛轻微地摇了摇头“刚刚的木系能量只出现了一会儿,而且能量极其微弱,一闪即逝,她仿佛知道我,极其刻意的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啊,那看起来还是个强大的种子者呢。”莫倦蛮不在意地说着话,黑袍随着他肢体摆动而晃荡,不经意间,一个铭牌项链从衣袖里探出来。铭牌里镶嵌着的是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

    他握着铭牌,拇指下意识摩擦镜面。

    隐约地,从这张老旧的照片上分辨出三个孩童,两男一女,女孩稍微大一些,一左一右地牵着两个弟弟,面上含蓄地笑着,看向镜头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稚嫩却真挚的关爱,两个男孩围着她,其中一个看着木讷些,瑟缩地挨着女孩,另一个则张扬地横一小步站到面前护持着女孩和弟弟,小眼睛里满满地警惕。

    莫倦看了一会儿,把铭牌藏回衣兜内。“时间不多了,”他长叹出一口气。“真是讨人厌呢,都已经天降正义了,何必还要再给人间什么种子者呢?大家一起干净地死去不好嘛?”

    小白没有接话,他轻柔地捧起双手,掌中白光凝聚形成一个纯净的能量球。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能量球,目不转睛地盯着球体内的光华流转。“还差一点,已经能感觉到云歌姐的能量体了。”

    莫倦一怔,快几步跳下来冲到小白面前,死死地盯着他掌中的白色能量球。

    云歌姐是木系,只有同是柔和的木系能量者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小白闭上眼,一手覆在能量球上,感受着来自球能的波动。

    高速公路上,某个岔路口上,风雪依旧。

    路的另一端远远走来一个黑点。

    沈?背着陈园园一路踏雪而来。

    “有点重吧?”

    沈?“…”

    他单手将包成团的陈园园往上托了托,说道“如果你真的有自觉自己很重的话,那你就不该再晃来晃去了。”

    “那不行,我快冻僵了。”陈园园挑着眉,贼兮兮地笑着。

    昨夜沈?带回来的莫名其妙的一只鸟,差点要了两人的名,好在沈?警醒,先手一步给两人套上了成成叠叠地土盾,又有大雪覆盖,在大红毛雀喷出火来的那一刻帮着把温度消下去,这才抱住了两人一条狗命。

    直到后半夜,从雪里泥里再爬出来,陈园园整个人除了还出气,整个人已经半死不活的了。沈?又费了一点力建起土房子,搭起火堆,小心地给她渡能量,催热身体,折腾了小半天才把人给救活了。

    等到天明出来一看,喝,小伙子,车早就烧没了,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靠着灵魂交流了个来回。

    “走吧。”

    沈?眺望着远处,这里离他捡到小红毛雀的地方不远,只怕整体离红毛雀的巢穴不远,得赶紧走,再晚又下一场大雪,只怕两人得烤成人形火炭了。

    他觉得这样的道理这么聪明的陈园园她应该能明白并表示附和的,但是他等了许久都不见回音,于是狐疑地回头看一眼,只见陈园园木着脸半脚踩进及膝的雪堆里,一脸绝望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眼神来回,陈园园当着他的面,满面地哀戚,半哭不哭地一把栽进雪里,毅然决然地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不行,走不动了。

    沈?“…起来,快点。”

    陈园园“…”

    沈?“会喷火的红毛雀要来了。”

    陈园园“来吧,突然不想活了,让我死在火里,最好每一处都热腾腾地!我是个南方人!你看这雪!这风!魔法伤害并上物理冷冻,你再看看我的血管,动冻上了!我再也受不了这个狗屎地雪天了!啊——我死了。”

    她摊在雪地了,任凭降下来的风雪把她盖住。

    沈?“…”

    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沈?背着整个冻成团地陈园园慢慢地走出红毛雀的山头,沿途还不忘时不时给她渡口热气缓解一下冰冷。

    到下午,第二场大雪如约而至。

    沈?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户人家。

    沈?“过去看看吧?”

    陈园园一下就沉默了,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沈?,也不表态。

    沈?知道她是染上了心病,怕过去再碰到一个杨大婶李大婶的招架不住,也不催促她。

    人生里有千百种际遇,任凭再玲珑心思的人,只要在世间还有想要的东西,有欲望,就必然有个劫数在等着你,或早或晚。

    陈园园也知道马上就要天黑了,风雪又大,再靠着土屋子猫在野外必然还会遇到什么奇奇怪怪地异形,昨夜能逃过一劫,不代表今天还能如此,她是该放下芥蒂走过去,敲开那家门,问问能不能在屋里歇一晚,躲个风雪。

    是的,她该这样的,她劝服着自己,可是一双腿却怎么也不肯迈上前去。

    沈?守在她边上,静静地等她做决定。

    时间逾久,沈?宽厚地脊梁被风雪掩下,他垂着眸,眼睛里闪出一点点微弱地光,像是藏着星河宇宙。

    她无声地舒出一口气。

    沈?,某点爽文《最后的净土》里的男主角,火土双系,起步就是三阶精神力,靠着战力与手段,他本该在z市里靠着一身能力开疆扩土,然后收纳各界能人,统合四方势力,最后在这崩坏的世界里重新建立起全新的干净的世界来。这是他本应该要走的路,按着这条路,他现在应该窝在z市里吃着瓜,吹着暖气开着会!

    他怎么会跟着她出现在这里?

    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穿进来的这个炮灰的身体,不过是作者几百万字的小说里寥寥一笔,连炮灰名册都没能挣上,她本以为自己这样的小角色,想活下来强行加个戏必不可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可不曾想,局势一扭,直接完全脱轨了?

    那沈?怎么办?

    他重建新世界的抱负怎么办?

    她摊开手,看着因为风雪而僵硬地手掌,指尖血流不畅,□□冻结,整只手红肿成一块。她费了很大一点力气才凝出一点点幽绿的光来。

    再看沈?,厚厚地雪花已经披了他一身了,他还站着原地,微笑着看她。

    “你要是不想过去了,我们去找别的地方,勉强还能过一晚上,等明天天气好了,找辆车们很快就能……”

    “我们过去吧。”

    沈?停下话,看她。

    陈园园迈着小步子,一步一踏地走过及膝的雪地,冻得僵硬的手微微握紧磕在同样冻出一层薄冰地屋门上,她一声声地敲着,皮肉磕在细小的冰尖上,被扎出一个鸽小洞,磕破血肉也不能察觉。

    “请问,有人吗?”

    她敲着门,一声声问,起初声音纤细微不可闻,慢慢地,声音一点点变大声,变得所有人都能听到。

    沈?勾起唇,微笑起来。

    他顺着她走过的路,一点点,一点点地护持过去。

    这个女孩,总能给他惊喜。

    《卷一·老板我想加个戏》完

    (第二卷启动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