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烦杂的精神海,很明显是进了幻境,这种情况下,要是强行帮他梳理,必然会伤害到走向不定的精神力原子,搞不好还会受到反噬,当下情况危险,这一番打斗,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其他的异形,得先离开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陈园园再度借着藤蔓把沈?搬到车上,再去看被她捆在车后的一众人。
刚刚猫妖尖啸,声波震动四周,扬起的尘土沾粘到藤条上,原本充满生命力的藤条近乎枯萎,失去原有的生命力稍微一用力就能绷断。
把剩下的藤蔓收去,她挨个把人叫醒,挑了些重点说了一遍刚刚的情形,得以保全的一行人看她的眼神骤然就不一般了。
陈园园现在懒得去管,她不比沈?有压制力,只说是她跟着沈?一起把猫妖击退,沈?因此受了一点伤,昏过去了。
她说这话时守在沈?旁边,谨防有人心生不轨。
好在其他人也没有这么不识抬举,警惕着那边随时有可能去而复返的猫妖,哪还有时间去管什么嫉妒心,得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才是。
王领头显然是吓到了,苍白着脸色惊魂不定,底下狗腿忙着把收集好的东西搬回车上,一行人赶忙开车离开这个地方。
虚幻之境里,沈?提着刀警惕地走在他熟悉的小路上,他走得极慢,一步一步,他住惯的小洋楼出现在眼前。
不同于以往的印象,小洋楼门前栽满了花草,一棵藤条月季攀岩着架子开出五颜六色的花,偶尔有蝴蝶飞过采一口花蜜,看起来漂亮极了。
突然间,小洋楼的门被打开了,从房子里走出来一个人,她拿着剪子,很是自然地走进花丛里,剪下几支玫瑰,一转头看见他,露出极其开心的模样。“老公,你回来啦。”
他眉头顷刻间拧到一起“陈园园?你怎么在这里。”
陈园园清纯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我不在这里去哪里啊?老公你怎么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她嗔怪着,手边却极其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沈?这才发现,他手里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公文包,保暖的长风衣也变成了一身裁剪合宜的手工西装。
陈园园挽着他的手,俏娇的脸上羞满红晕,“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我还没有准备好晚餐呢,今天你想吃什么呀,我给你煮。”
沈?心想,你还煮呢,你不等我煮就不错了,还有,你可不可以别这样说话,我听着有阴影!
他这样想着,可幻境里,他却看到自己把陈园园拦进怀里,摸着她的小蛮腰,用温柔至极的声音说“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不过,最好吃的,还是你。”
瞬间羞红脸的陈园园身体一扭挣脱他的怀抱,一路小跑到厨房门口,羞红的脸嗔道“你讨厌啦!”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里升起一个斗大的卧槽!
现实里,时刻不敢松懈守着沈?的陈园园忧郁起来,老板这精神海怎么还越来越混乱了呢?
她浸湿一块毛巾,叠一叠重新敷在沈?额头上,突然门铃响起。
杨大婶提着菜篮子进屋,看到一脸忧心忡忡的陈园园,叹一口气,说“先吃饭吧。”
不多时,杨大婶提着篮子退回自己分配到的居所,杨大叔收工回来,看她愁容满面,问道“小哥儿还没醒嘛?”
杨大婶摇摇头“看起来难醒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你说,这要是再醒不过来了,可怎么办啊?”
杨大叔也皱起眉头。“先别瞎担心了,小哥儿是个有福气的人,不会就这样没了的。”
“可是,这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现在这个样子的,医生没有,药也没有,他要是这样去了,园园可怎么好?”
“你就爱瞎担心,我明儿去后勤那边看看有没有药可以换一些好了,关灯,睡觉睡觉。”杨大叔按掉灯管,躺回床上。
忙了一天,纵使是干惯了农活的他也累得够呛的,杨大叔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打起呼噜。黑暗中,独自琢磨了一会儿的杨大婶推推自己当家的“不能这样,得早点打算着啊!”
杨大叔翻个身儿,丝毫没有受影响。
第二天一大早,杨大婶早早地敲响了陈园园的屋门。
陈园园守了沈?一晚上,正困着,被杨大婶拉了出去。
她有些不解,一大早的,要去哪儿?
“我们干嘛去呀?”
杨大婶拽着陈园园的手。“我们先去吃早饭,再看看食堂里有什么事做。”
“为什么要去食堂找事做?”
杨大婶停下来,一脸凝重。“昨天的事儿,我听说了,哦弥陀佛,还好你回来了,外头这么危险,你下次可别再出去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安心地守在基地了,基地里也能换到贡献点!”说罢拽着一脸蒙圈的陈园园到了后勤部要求要个肥缺。
后勤组组长一脸不解,好心说了句,“现在后勤部不招人。”
杨大婶一下就怒了,她叉着腰站在后勤部门口,厉声骂道“我家闺女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在后勤部找个事做怎么了!没有她,昨天这么多人能活着回来嘛?”
后勤部部长也是个厉害角色,一拍桌子站起来就是一通吼“干什么,闹事呢!说了没有位置!不服气自己去找领头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还你家闺女呢,人家姓陈你姓杨,扒关系了也不收紧着尾巴搁这儿闹,我告诉你,换别的时候,你连我们基地的大门都进不来!”
一通吼,把杨大婶吼得脸色一红一白。
陈园园自知是杨大婶理亏,可这些点小事,帮亲不帮理的又看不得她吃亏。她皱起眉说了一句“你说话注意点。”
后勤部部长到底还是顾忌着陈园园,翻了个白眼自己做事去了。
陈园园把杨大婶拉出来,劝抚着“大婶你别跟她生气,再说了后勤组这种地方,早晚都那么忙,我不想去。”
杨大婶气急了,说什么也不肯“不去这里去哪里?你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外头正危险呢,小哥儿出去一趟就已经这样了,我怎么敢再让你出去!”
陈园园知道她也是出于关心。“好了好了,短时间是不会去了,我们昨天收了不少东西出来,换的贡献点够用好久呢。改明儿我去后勤部换点猪蹄回来,婶儿给我煲个汤吧。”
半哄半劝地,回到家门口,陈园园告别了杨大婶回屋补眠,临睡前又到沈?房里看了眼,沈?还在昏睡中,精神海一如既往的杂乱,她也不敢帮着梳理,只能靠着饱含生命力的果蔬将养着那片不知做着什么幻梦的领域。
见沈?没有什么起色,陈园园沉吟了一会儿,从手镯里翻出一只腊鸭,走进厨房,开始炖汤。
被送回屋子的杨大婶仍旧寝室难安。
她好不容易跟陈园园认了母女关系,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有了女儿,她怎么能再看着她身陷险境?外头多危险,走哪里都是吃人的东西,那些地方都是男人该去的,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再厉害也还是个女孩子,还是守在家里好!
可,后勤部居然不松口。她想到这里,心里的不满又溢出来,狠狠地呸了一口,心想,我家园园还不乐意去呢!
唉,问题又来了,整个基地就后勤部一个地方有肥缺,不去这里又能去哪里?
等等,肥缺,基地里能又安逸又不愁吃喝的地方……
早晨,沈?睁开眼,熟悉的小洋楼布置还在眼前,他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双人床的另一边蚕丝绒被内,还留有一丝温暖。
他沉默了一会儿,翻身起床。
客厅里,穿着家居服的陈园园围着一张小白兔围裙张罗着早饭,看到他先是甜甜的笑了,凑到他面前印上一个早安吻“准备吃早饭啦,今天有你喜欢的玉米烧麦。”
如穿花蝴蝶一般,她开心的溜进厨房再端着一盘子早点进来,看到沈?还站在原地,嘟起嘴不开心了“老公,你最近怎么啦?老是莫名其妙地发呆!”
她把沈?按到座位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豆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园园嬉笑着葱白小手捂住他的嘴角。
“别说,让我猜一猜,是礼物?”说完,她自己又疑惑了。“不对呀,前天你才刚送完礼物,应该是别的吧。”她微昂着头思考,一派天真神色。
乍一眼看到墙边古钟,她惊声叫了一下。“哎呀!时间到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接果果了。”
沈?看着她慌忙地起身,手快拽住她。“什么果果?”
“我们的宝宝啊,你不记得她了嘛?”
沈?怔愣在原地,陈园园先是疑惑,而后小脸上浮现郁色,最后盈盈欲泪“老公,你不认得我们的宝宝了嘛?你以前很喜欢她的,成天抱着她做游戏,带她去公园,参加她的家长会,你还说,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一起照顾她长大的。”
晶莹的泪珠从这个天真俏娇的陈园园脸颊流下来,她描绘着的画面,一点点的浮现在他眼前,好像他真的曾经生活在这里,真的跟她有孩子一般,这是个温暖的家,有妻子有孩子,孩子憨厚可爱,妻子灵巧招人,一切都温馨的像是他心底里希望的模样,可总有个声音在警惕他,这些都是假的,得快点醒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园园,”他松开面前这个陈园园的手,退一步站开,无声的呼出一口气,坚定地开口“没有孩子……”
陈园园捂着胸口,成串的泪珠子接连而下,一副难以承受的模样。
沈?发现自己再度握回了唐刀,身上的睡衣也重新变回了合身的黑色长风衣,灰尘粘在上头,颗粒分明。他看着陈园园伤心欲绝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一丝丝心痛的异样感从内到外炸裂开来,他止不住踉跄后腿了一步。
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碎裂开,那些足够让他沉浸的温暖一点点碎裂开,他站定,目不转睛地看着哭泣的陈园园说出最后一句“也没有你。”
嘣——
所有的画面连同那个乖巧的陈园园一齐炸裂开,明媚的光亮褪去,他猛地睁开眼睛,黑暗袭来,他费劲地抬起无力的手。
修长的指尖冒出一点火光,借着这点微光,他看清周围的环境,是n市里霸天基地分配给他的房子,再缓缓地转过头,熟悉的像养不熟的野猫一样总有很多小心思的陈园园匍匐在他床边,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