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叔边说,眼泪边流,旁边十几个村民大约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都不敢说话。苦难就在眼前,此时的他们孤老寡弱,身边的孩子要么不在了,要么就远在天边不知死活,别人家有能力的组织不愿意花粮食白养活他们是常态,可,为了活下去,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困守在这里,原本都怀着最后的心态打算着再去n市再恳求一次,要是能成,住进组织基地里,杂活累活只要能赖活着做什么都不怕;要是不能成,那就找个地方一同死去,这么多人,总不至于泉下孤苦。
他们打定主意做好了准备,却在最后一刻看到了菩萨给的希望。
当沈?站在他面前时,没来由的,杨大叔相信那一刹那地直觉,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来自哪里有什么能力,单纯地凭直觉相信这个自江边而来的贵人能搭把手把他们拉出绝望之境。
他?着脸说出这样的无理的要求,眼泪淌出来,膝盖弯下去的时候,他想,这就是命了,不管能不能成都与人无尤了。
时间有片刻的静止,陈园园觉得,那一刻,沈?甩手就走她都不会觉得有一丝一毫意外,毕竟这个要求太令人头秃了吧!
半个月,你怎么不说半年!陈园园隐晦地抓住沈?的袖口,生怕他一个没有克制住,上手怒劈了这么些人。
四境之中,每个人脸上都是死寂的表情,养儿育女半生劳苦,时光剥夺了他们过多的神情,只剩下偶有反响的眸光还有波澜。
他们围着沈?两人,沈?沉默,他们也不说话,满屋子的绝望,能把人压死。
老无所养,大约是这样吧。
陈园园无意识攥紧了拳头,心里头强压下去地不能多说地念想又冒出头来…
“行吧。”
?g?陈园园猛地抬头看沈?。
她听到他继续说“半个月是吧,我答应你们。”
再往后,沈?还说了什么话她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这就是男主吧,这也太特么帅了吧!
她隐约觉得,沈?是有什么小心思的,不然他这么一个商人必不可能这么爽快地答应这些吃力不讨巧的事儿。但她又不敢断定,要是换成刚穿进来的时候,她还没潜入组织时或许她会相信,但随着交流,沈?作为一个个体完整站在她面前,没有了书中完美无缺的华词丽藻和人性的烦杂与优鄙,对人对事,超市旁力战寄生虫,基地内打压万家姐弟,把她囚禁起来,再到后来老街内接农家父女,水淹蚂蚁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摆在她面前,推翻现世书册里关于他的记载,她需要花更多的心力去考究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会做什么事。
越交流,她越无法把自己摆到旁观者的位置上苟命,末世就这点让人头疼,因为,谁都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农家人起得都很早,他们带着自己的打包好的物件,早早的猫在杨大叔家,等沈?起床。
沈?也不含糊,很快的打理好自己准备出发。
杨大叔最后一遍巡视了自己的弄堂,步伐沉重地走出门,挂上锁。
他把钥匙揣进兜里,说“走吧。”
杨大婶挨着他,眼眶红了一圈。
天已经亮了,日头从东边露出一个小头。杨家村里勉强凑出两辆破电动三轮车,杨大叔坐上驾驶位,带着一拨人,摇摇曳曳地往n市开。
n市是j省的边陲三级小城市,离杨家村也不远,差不多是中午的时间,n市就出现在眼前。
不比一眼望尽的乡村,城市是个危险地带,这里人气多,生出来的异形也多,但相对的资源也多,还有各种机器设备,活下去的几率总比野外乡村要大得多。
进了城市,杨大叔更显得小心翼翼了,他开着车走大道,又过了一个小时,村民口中的n市基地总算露出了脸。
这是个很小型的基地,处在n市边缘新开发区旁的三四栋小区楼内,里头来往的大约也就一百多人。
小区门口守门的是一个染着红头发的小混混,二十岁左右,左耳边还挂着个叮叮当当的耳环,看起来十分葬爱家族。
他看起来跟杨大叔是老熟识,老远看到人,一摇一晃地走到跟前,讽笑道“哟,老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基地不养废物吗?”
杨大叔姿态摆得很低,不敢得罪他,只点头哈腰地应承。
今儿小混混看起来心情不错,没再多说些讽刺的话,又问“来干嘛的?”
杨大叔搓着手,要背半弯“我们想登记……”
“登记?”小混混一听,哼笑着打断杨大叔的话。“你做梦呢吧!哈哈,就你边上这些歪瓜裂枣的,我们不收!识相地滚外头死去吧!”
说罢,还往地面啐了一声。
杨大叔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探话,估计每每来一次都受尽讥讽。他受惯了这种话,脸色只稍微一白,下意识转头看沈?,生怕他按耐不住。
小混混见他不说话,来了劲儿“你们那些人都能干嘛,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异能,你自己说说要你们能干嘛?不能打不能抗的,活着还费粮食,你知道末世里东西多么珍贵嘛?你们就不能识趣些,自个儿找地方死吗?”
杨大叔喏喏地不敢接话,只盼着他能快点发泄完,然后心情好些能帮着验证一下实力,沈?的能力要是够,那这事儿就成了。
他没有问过沈?的能力,以来这种东西是末世人生存的根本,打听别人的能力就像打听别人家财产似得,不太好;二是,他们到底是沈?两人的拖累,他们愿意出面已经是好心好意了,要是能力没有够,说出来反倒下了人的面子;三是,他看着沈?,就莫名的坚信着,他肯定是够的。
小混混难得享受一把人上人的滋味,口里说着刺人的话便不想停下来了。
杨大叔他们碍于能力不够又有求于人,不敢得罪这厮,可她陈园园不怕啊,何况他这人还骂得这么难听,实在是气人。
“差不多就行了吧。”陈园园插进一句话。
不巧小混混人不怎么样,耳朵倒是很利索。“你说什么?”
“我说,差不多就该行了,说两句嘴巴子就好像能多吃两碗饭似得,丢不丢人?”
“你!”小混混怒地转头要喷人,人群中一眼看到了站在沈?旁边的陈园园,顿时呦吼了一声。“小姑娘人长得挺标致啊。”
他围着陈园园转悠了一圈,污秽的眼神究极露骨。
沈?没在底层社会混过,没怎么见过这么没品位的人,他额角青筋一跳,手一抬,等人高的土墙拔地而起,擦着小混混险些把他的鼻头削下来。
土墙内外冒出渗人的寒气,小混混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踉跄了两步,他彻底怒了,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吓唬我!”
风一拂过,连陈园园都没能看清沈?的动作,只察觉刀光一闪,就看到眼前的土墙被拦腰截断,他握着那把唐刀,任风把他的黑风衣吹起,冰凉的眸光放到小混混身上。“滚。”
杨大叔几个头一次看到沈?的异能,一座那么高的土墙,他们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还有手上握着的刀,一看就十分有能耐,他们互相对了一眼,每个人眉宇间都是掩不住地欣喜。
小混混只是个看门的,除了平常时对着杨大叔这样的老实人时能狐假虎威一把外,从没有能力上战场的他哪里见过这么重的杀气?
他被刀锋携带的寒凉震慑住,整个人吓得肝胆欲裂,跌爬着勉强挪出几米,直到脱出砍刀能挥击到的范围才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往基地内溜。
“等等。”沈?开口。
小混混身体一僵,又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死死地盯着沈?手里的刀,究极恐惧。
“去吧你们管事的叫来。”
小混混显然被吓得不清,很快地从基地里把基地头目领了出来。
这个领头也像个混混,虽然没有染发扎耳洞,一双吊梢眉,尖嘴唇,普通的五官,瘦的有些驼的背脊,暴发户的小西装,再踩一双尖头好皮鞋,一身黑色整个人显得十分阴沉。他踩着大款步从基地内走出来,眼神最先落到沈?身上,视线扫过看到杨大叔时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小混混指着沈?,狗腿气十足“大哥,就是他!”
领头扫又一眼沈?,眼光却出其不意地瞟到了被沈?高大的体型挡住的陈园园,看她穿着一件过时的旧外套,黑发瓜子脸,杏眼白肤,身材轻巧,虽然不是人间绝色,但是也算是个美女,他只看了一眼,皱着的眉头不着意地松开了。
他看得怔愣了一秒钟,对着小混混喝了声“多嘴。”
小混混脸上一白,再不敢多话。
领头上下扫了眼在座各位,问“做什么的?”
杨大叔初见沈?崭露端倪,能力十分强大,生怕他反悔走人,赶忙上去挡在两人面前,岣嵝着身体做小伏低地对领头说道“王大当家,我们是来登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