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煊威胁完左萱,回头对着惊呆掉的赫檀笑笑“再见。”
简直是瞬间乖巧。
赫檀之前见他的时候,总是孩子似的听话,性格温柔又和顺,如今头一遭见了他这幅凶巴巴的模样,心里只觉得他像只炸了毛的猫似的,一时间顾着看猫都没反应过来。
眼见周煊要走,他急忙追过去,人都结巴了,道“那个花、花我先拿回去。”
周煊说“这花不是给你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拍拍他那皱成一团的西装,似是觉得他这幅样子实在是过于狼狈,淡淡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赫檀刚要追,左萱已经一把抓住了他,道“别追了!不觉得自己狼狈吗?”
赫檀下意识便伸手甩她,一个没甩开,周煊人已经没影儿了,他那颗心仿佛被人挖了个洞,正涓涓流血,一转头看到左萱,烦躁猛地从心头升起“你——”
他本来想骂左萱,然而他一时间连词都找不到,一时间他伸手指着左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才咬牙切齿道“我真是蠢。”
他说完,又自言自语“真是蠢……”
左萱见索性脸也撕破了,也不再和他装,只冷冰冰地笑道“你在商场上那么精明,谁都别想坑你一分钱,可是在感情上呢?我不过是给你讲了几个编出来的故事,我逼着你不让你什么都不做了吗?是你自己患得患失,倒头来丢了一切,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赫檀本来就头疼得几乎快要炸了,此刻恨不得扬手打左萱一巴掌,然而他最后硬生生忍了下来,他不是那种推卸责任的人,到头来也只是自己恨自己。
左萱抓着赫檀的胳膊,凑近了在他耳边咬着牙说道“不过我有一句话没说错,周怡会离你而去,总有一天周煊也是一样。你最好的朋友,你喜欢的人,没一个会留在你身边……”
赫檀终于忍无可忍,一把甩开了左萱的手,她一个踉跄没站住,高跟鞋崴了一下,跌在地上就是一个跟头,漂亮的裙子擦在地上,膝盖破了皮,本来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却忽然指着赫檀大笑起来“我要你们赫家的人,一个个都生不如死……”
赫檀看着她坐在地上,名贵的包丢在地上,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膝盖正涓涓流血,笑声却是恶毒得很,那一刻他想恨左萱,可是就算是他恨左萱,也不能缓解半分他现在的难受,左萱骗了他又怎么样?他现在什么都没了,两手空空,他根本就不在乎左萱,他甚至连报复她的心都懒。
赫檀不想再和她说一句话,转身就走,谁知他走了,左萱还坐在地上道“我看过他那束花了,你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吗?柳薇,柳薇!他根本不是送你的!你恨我,你恨呀,可是就算是没我,他还是不爱你……”
赫檀听到这句话,猛地掉头回去,他本来想踢左萱一脚,可是他不能,他知道就算是他再恨左萱,他也不能对她动手,不然就在自己公司的门口落实家暴的事实,这个女人真是把他捏准了。
那一刻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左萱痛苦,比他现在承受的痛苦要更甚,多于他千倍,万倍……
可是左萱这个人,恶毒,狠辣,她连心都没有,她永远只会恨人有,笑人无,让她痛苦何其艰难。
门口已经有人聚集来了,本来现在就是多事之秋,他不宜久留。
赫檀忽然想起什么来,那一瞬间他仿佛忽然报了仇似的,对左萱说道“他没死。”
左萱本来正坐在地上笑,这句话仿佛一个惊雷,猛地让她把自己嘴里的恶毒全部吞回腹里去,一时间苦涩难耐,她连笑都笑不出。
赫檀摸摸口袋,周煊送他的那支笔他还留着,他又摸到自己早就湿了水皱成一片的名片,在上面匆匆写了一个地址,丢给左萱,冷笑了一声“找他去吧。”
——————
放了学,奶茶店。
周煊背着容小竹的小书包,两个人站在柜台前等着一杯荔枝沙冰。
周怡远远地坐在车里,对着他们两个喊道“我改主意了!我不要卡布奇诺了,我要草莓汁!”
她已经改了至少两次了,周煊头疼道“你到底确定了没有!”
周怡道“确定了确定了,就要草莓汁。”
周煊伸手摸钱包,对店员说道“来一杯草莓汁。”
店员的思路还停留在最开始的芒果奶茶改成葡萄汁上面,愣了一会,才道“我们没有草莓汁,只有蔓越莓的。”
容小竹正要转头对着周怡喊没有草莓汁只有蔓越莓的,被周煊一把捂住了嘴。
周煊抬头对着店员匆忙地说道“那就要蔓越莓的,谢谢。”
十分钟后。
周怡坐在车子里喝着她的蔓越莓汁,奇怪地说道“这个草莓汁味道有点怪。”
不等容小竹开口,周煊急忙说道“那下次不来这家了。”
周怡又吸了一口,说道“我怎么喝着像蔓越莓的……”
被容小竹注视着,周煊愤愤说道“现在的店家越来越敷衍了!草莓做得像蔓越莓,过分,过分!”
反正周怡有喝的了,她也就不在乎到底好不好喝了,随便吸了两口,问容小竹道“咱们刚才讲到哪儿了?”
容小竹坐在后面抢话道“赫檀说左萱当初和他订婚不是为了他,是因为攀他二哥攀不上,这才打他的主意。”
周怡兴奋地搓手道“我最喜欢这种豪门宫斗的戏码了……”
容小竹嫌弃地看着她“具体来说,豪门是豪门,宫斗是宫斗,这两个词不应该并列——”
然而她的科普还没结束,周怡忽然想起来什么,叫道“他二哥?你确定是二哥不是大哥吗?”
她这么一说,周煊也奇怪起来“他还有个二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见过吗?”
周怡对着车里一起吃瓜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道“死了。”
见周煊想不起来,周怡又说道“就有点疯那个,你还见过呢。”
周煊想半天,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
周怡说道“你上大学的时候,跟我一起去了一个慈善晚会,那时候赫檀也在,你估计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了吧?他二哥就是那个时候疯疯癫癫进来了,点了一把火把会场烧了的那个。”
周煊这下子想起来了,但是他对那次着火的唯一印象就是他摔了一跤,赫檀抱着他跑出的会场,别的什么也记不住了。
周怡又说道“赫炳这人还挺有名的,他本来是喜欢音乐的,好像也挺有天分,家里逼着出国念了商学院,后来他老子还把公司交给他管了两年,那两年我们还在上大学,赫氏收益翻了两三倍,不过他改革触犯到不少长辈的利益,就管不下去了。后来我们毕业那年他就忽然疯了,正赶上你高考那阵子,家里人都不敢和你说外面的消息。”
容小竹好奇极了“怎么疯的呀?”
周怡耸耸肩道“就疯了,没有为什么,一夜之间就疯了。”
周怡叼着吸管,说道“说左萱要攀他,那时间也不对啊,左萱的年龄,他没疯的时候左萱应该还在上大学,也不认得他啊,总不会是疯了以后再攀他,他什么都没有,图什么呢?”
这可把容小竹给好奇坏了,她沙冰也不吃了,把小勺子扔在座椅上,着急地问道“为什么说他疯了呀,没准他就是喜欢烧东西呢?”
周怡道“喜欢烧东西还不疯啊?”
容小竹说道“总的有认定他百分之百疯了的事情吧?”
周怡喝了一口那喝起来像蔓越莓汁的草莓汁“就有一天晚上,他忽然拿着刀子要剜自己的心,说要学哪吒,剔骨剃肉,还给父母,那天晚上正好过年,他家里一堆亲戚都吓傻了,最后是他大哥冲过去抢他的刀,两个人打起来,弄了一地血。”
她说到这里,车上两个人一齐缩脖子,周煊吓得立刻抱紧了容小竹,容小竹吓得立刻捂住了周煊的眼睛。
周怡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个人,又说道“还有更吓人的呢,你们听不听?”
容小竹立刻道“听!”
周煊说道“当着孩子的面你积点口德吧,走吧走吧回家了……”
容小竹急着叫道“我要听,我要听啊!”
周怡说道“有人说赫炳的死和他爹脱不了干系,因为赫家是一个荣誉感很强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里不能出这样的笑话。”
她这句话一说,旁边俩小孩儿抱得更紧了。
容小竹缩在周煊怀里,忽然冒出来一句“我要好好学习。不好好学习是会被亲爹干掉的。”
周怡“……”
周煊“……”
正在此时,周煊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挂断了电话,顺带拉黑了号码。
他这一系列操作熟练得如同行云流水,看的周怡愈发奇怪起来“这谁啊?”
周煊低头鼓捣手机,道“赫檀。”
周怡一瞬间不吭声了,她和容小竹对视一眼,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周煊又自言自语道“我得换个手机卡……”
容小竹说道“你不是要和他日后做朋友吗,拉黑他干什么呀?”
周煊理直气壮看着她“对啊,做朋友啊,不打电话的那种。”
容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