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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四个世界(二十八)

    姜绘走进帐篷,招来水幽,进入意识网,找上了奥罗。

    “牧师,晚上好。”

    奥罗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对姜绘说“城主,你有吩咐吗?”

    姜绘讲了一下乔恩的事。

    奥罗说“这并非神的旨意,而是他们失去了本心,那些牧师不是真正的信徒。”

    他看上去稳重了很多,姜绘不置可否,只说“我希望你找个牧师,或者你亲自去看看乔恩的姑姑是怎么回事。”

    奥罗点点头“好的。”片刻后,他又试探地问道“你好像很在意乔恩。”

    “他和你很像。”但他信仰的是他自己。

    姜绘退出了意识网。

    第二天,他们继续一边教乔恩,一边往前走。

    这一次,他们走的就比较慢了,一个月之后,才到达了无望峰。

    这时候的乔恩已经脱胎换骨,他的肌肉更加紧实,眼神更加坚定,姜绘不知道他有没有成为一个高级战士或者初级魔法师,只知道他看上去变强了很多。

    “这里为什么叫无望峰?”乔恩问。

    艾伯特“听说这里没人爬的上去,看不见登顶的希望。”

    姜绘“那我们上去吧。”

    乔恩“好!”

    这座山居然还有条路,并不是荒草遍地,更令人惊奇的是,有些地方能看到一些很精巧的建筑物。

    艾伯特说“这些建筑物,是地精建造的。”

    在龙族鼎盛期间,地精是龙族最忠诚的眷属。而无望峰的封顶,就是龙族帝国所在的地方,地精们为龙族建造居所,依附龙族而活,它们就居住在无望峰的四周。

    龙族消失后,地精们也濒临灭绝,剩下的那些和地底一脉的矮人族相互融合,和龙族已经毫无关系了。

    姜绘他们修整之后,便开始往上爬。

    第一天,他们还在山底。

    第二天,山上的建筑物渐渐少了起来。

    第三天,通往山顶的路变得粗糙了。

    第四天,他们仿佛离山顶进了一些。

    ……

    他们开始尚有余力聊天休息,爬了十几天后,他们渐渐沉默下来。

    乔恩喘着气问“我们真的在往上爬吗?”

    他的声音非常小,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说出来之后,他怀疑根本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姜绘不仅听到了,还回应了他“是的,这里的空气比山底冷得多,也很稀薄。”

    乔恩晃晃脑袋,难怪他总觉得胸口有些难受,喘气喘不上来,眼前还有点发虚。

    艾伯特用上了漂浮术,看上去轻松很多。

    “我教你漂浮术吧。”艾伯特说“很简单的。”

    乔恩“好……”

    砰——!

    他们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三人转头去看,就见阿洛洛一头栽在地上。

    乔恩飞快地跨过去把她扶起来。

    “她喘不过气了!”

    阿洛洛面色潮红,浑身发冷,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她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袖,指尖都泛白了,肌肉僵硬,头上一直在冒汗,嘴唇则干涉地起皮了。

    她一次比一次喘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吐不出这口气,眼睛周围开始泛黑,看上去憔悴极了。

    “怎么办?!”乔恩慌得不行“她这是怎么了?”

    姜绘神色凝重,蹲下身,把手放在阿洛洛胳膊上。

    就这一下,让阿洛洛在昏迷中也发出惨叫,她猛地抖了一下,喘得更厉害了。

    “她应该是毒性加剧了。”姜绘收回手,她简直无法形容手上的触感,感觉像摸到了一张浸透了水的薄纸,让她怀疑稍微用点力就会戳破阿洛洛的皮肤。

    艾伯特说“她为什么忽然毒性加剧了?”

    “之前还没事的。”姜绘皱着眉,环顾四周“是不是因为……温度,这里比山下要冷得多。”

    艾伯特“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吧。”

    他念了段咒语,一个薄薄的护盾便出现在阿洛洛身上。

    “这个护盾能够保持她身上的温度。”艾伯特说。

    很快,阿洛洛的脸色居然真的好转了,呼吸也终于平稳了下来。

    艾伯特“虽然我能够维持着这个护盾,但是她暂时清醒不过来,怎么办?”

    乔恩立马说“我背着她!”

    他一咬牙,把阿洛洛背到背上“我会尽量跟上你们的步伐的。”

    ……

    脑袋嗡嗡做响。

    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每往上抬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有无数双手把他往下拉。

    每一次呼吸,都能听见胸腔的嗡鸣,越来越凉的空气仿佛要将身体冻结。

    乔恩眼前发花,前面的姜绘和艾伯特已经成为了他严重的两个黑影,他们走得并不快,可是乔恩怎么都赶不上他们。

    走了多久了?

    乔恩不知道。

    日夜在不停地变化,开始他还有心情数一数日子,后来就变得麻木了,只能盯着前面两个身影继续往上走。

    我们真的在往山上走吗?

    我们真的能走到峰顶吗?

    过了这么久,姑姑还好吗?

    这些疑惑盘旋在他脑中,他脑子里的想法在不停地动摇。慢慢地,他开始想,也许我根本不该来,我应该回去,这里至少见姑姑最后一面。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

    放弃吧。

    放弃吧。

    放弃吧。

    直到他背后的阿洛洛出现动静。

    乔恩陷入混沌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清明如果我放弃了,那阿洛洛怎么办?

    阿洛洛醒来的时候,在耳边很近的位置听到了剧烈的喘息声。

    有人在背着她,这是一个宽厚的后背,很温暖。

    她动了一下头,很快就被另外三人发现了。

    乔恩暂时没把她放下,而是哑着嗓子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阿洛洛睁开眼睛,抬起头观察着四周,这里和她昏迷前看到的景象已经大不相同。

    傍晚刚刚降临,一片朦胧的黑笼罩了无望峰,这里没有任何建筑物,连树木都很稀少。值得注意的是,这里堆积着一层薄薄的雪,昏暗的天光照在雪上,将无望峰照成暧昧不清的暗青色。

    这里看上去很冷,但阿洛洛一点都感觉不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维持着的护盾。

    而维持护盾的是艾伯特。

    这场景让阿洛洛感到出乎意料,在因为寒冷,体内毒素加剧,濒临昏倒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抛弃的。

    “你怕冷吗?”姜绘问。

    阿洛洛扯了扯嘴角“我以前不怕的。”

    姜绘了解了,果然是那种毒的问题。她解释道“你昏迷之后,情况很不好,我们怀疑你是因为低温才那么痛苦的。这一个月以来,乔恩一直背着你爬山。”

    “已经一个月了吗?!”阿洛洛不敢置信,他们还在山上。

    艾伯特接口道“我们已经爬了一个月,虽然周围的环境一直在变化,但峰顶仍然遥遥无期,看来叫无望峰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我们越走,白天就越短,晚上越长,为了尽快走到峰顶,我们不得不晚上赶路。”

    “对了,这里似乎有扰乱神智的东西。”姜绘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乔恩。

    阿洛洛拍拍乔恩的背,说“放我下来吧。”

    乔恩依言把她放下来,阿洛洛四肢久很长时间没有活动,刚下地的时候双腿一软,差点跌倒,被乔恩险险地扶住了。

    “谢谢。”她在乔恩耳边轻声说了这两个字,说完便站起来。

    “这里已经没有路了。”阿洛洛说“这条路应该是地精给自己建的,龙族更喜欢飞,到了这里,我们应该接近龙族遗迹所在的位置了。”

    她说“龙族喜欢飞”的时候,看了姜绘好几眼。

    姜绘看我干什么,想看我飞吗?

    “你醒了就好,我快坚持不下去了。”艾伯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坚持不下去的样子,他对乔恩说“我来教你这个魔法吧,很简单的。”

    姜绘这人真的是懒到极致了,能甩手的事绝不多干一秒。

    他们四人中,姜绘和阿洛洛都不能学习魔法,艾伯特便毫无负担地推给了刚接触魔法一个月的乔恩。

    乔恩点点头,同意了。

    临近峰顶,天色越深沉,乌云布满天空,不留一点光线出来。

    “我听说龙族喜欢黑暗远过于光明。”艾伯特说。

    姜绘挠挠脸,她倒是没这习惯,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对她都没有影响。

    乔恩完全没有余裕说话,他光是维持护盾就要用尽全部注意力了。这个魔法并不简单,让乔恩来上手,相当于让一个小学生去解决高数题。

    这时候,周遭已经完全变成了皑皑的白雪,在黑夜中也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艾伯特问“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不用他说,他们就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这种震动很有节律感,仿佛有什么巨型怪兽在走路一样。

    震动越来越明显,乔恩茫然地问“有什么东西朝我们走过来了?”

    咚、咚!

    咚、咚!

    咚!

    在他们所能望到的尽头,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他们眼前。

    它身形足有十米多长,脖颈修长,双翅展开如同乌云蔽日,四肢宽大而有力,尾巴粗壮,随着它的脚步,一下一下地打在地上。

    这时,天上的一片乌云移开了位置,露出了清亮的月色。

    姜绘他们也终于看清了这个巨大怪兽的样子。

    那竟然是一条龙。

    一条只有白骨的龙。

    “蝼蚁们!竟然冒犯龙族的威严!”那条白骨龙竟然开口说话“除非打败我,否则别想进入龙族的巢穴!”

    姜绘“我回家也不行?”

    白骨龙噎了一下,重复道“……除非打败我,否则别想进入龙族的巢穴!”

    姜绘把乔恩提起来扔出去,命令道“打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