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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见到妈妈的播放器

    伍音难得这么生气,可以说他从是醒来后第一次这么生气,周故人开着车,从后视镜看到气鼓鼓的外甥,觉得好笑,便问。

    “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呀?被骚扰的人可是我啊。”

    伍音一撇头,闷声说“就是生气,他欺负你。”

    被这么一闹周故人被铁龙惹出来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你是怕舅舅被欺负?”

    似乎也不是单纯害怕舅舅受欺负,伍音皱着眉不知该怎么解释,思来想去,他认真的强调“舅舅是我的!”

    “噗嗤,”周故人乐不可支,“伍音,你太可爱了,你猜五岁吗?”

    被这么一说,伍音有点茫然“身体年龄二十五岁,身份证上写的。”他反驳道。

    “我不是说你真的只有五岁,”周故人笑意未褪,还突然生出了些坏心思,“你放心,我是你一个人的舅舅,不过要是我给你找了个舅妈呢?”

    周故人注意着后视镜里外甥的表情,就见伍音一会皱眉,一会抿嘴,好半天才抬头,目光正正撞进周故人的眼里“不要那个姓铁的!”

    那目光可谓无比嫌弃,像嫌弃脚下的垃圾一样。周故人身子一抖一抖的,忍了半天憋不住了,车厢内响起了他畅快的笑声。

    “伍,伍音,这个态度,一定要保持,噗哈哈哈哈!”这么一闹,周故人一点郁闷都没有了,这大外甥果然是个宝。

    心情太波动了果然影响车技,周故人的悬浮车晃出了好几个蛇皮走位,差点没蹭着别人的车,惹来执勤交警一顿口哨警告。周故人现在看见交警制服就心慌,连忙按捺下情绪,安安稳稳的开车,安全抵达目的地。

    周故人怕外甥又一时迷糊,在外头惹祸,干脆搬过来和外甥一起住,伍音觉得,除了不敢继续搞他的小研究经营他的神威账号,其他都挺好,每天上下班车接车送,还能吃到舅舅亲手做的饭。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还是倾向了舅舅这边,至于研究,他还可以周末去文英茶馆呀。

    是的,伍音还没告诉舅舅他在神威网上搞了事情,就像很多人年轻人,在网络上是同人巨巨,也没想告诉家长是一个道理。

    周故人今天穿的比较传统休闲,一件灰蓝的褙子,内搭深蓝色半臂,头发蓬松柔软,整个人年轻了很多,比起商务西装般的周故人,多了分端庄儒雅的感觉。他进进了门脱了褙子挂在衣架上,走到厨房倒了杯水。

    “呼,活过来了,今天真热啊,出了门才发现穿厚了衣裳,”他给伍音也倒了杯水,然后笑了笑,“我想起铁龙那家伙今天穿的什么了,西装三件套,还是黑色的,也热不傻他。”

    伍音两只水捧着水杯,平淡地道“本来也不聪明吧。”

    周故人耸耸肩道“八成是这样,不过伍音,你好像也没有几套像样的衣服吧?舅舅平时都没注意到,这样吧,明天周日,咱们去逛逛,给你买衣裳。”

    “哦。”伍音点头。

    “不过,咱们先解决一个小问题。”周故人一手撑着厨房外的小吧台,一手拿着水杯,直起食指指向伍音点了点。

    伍音瞪大了眼睛,有几分莫名。

    “你跟我交代清楚,为什么今天会在那家餐厅,我好像还看见了兆维和房静蔚哦。”周故人拉长了语调,牢牢锁定的目光让伍音压力十足。

    又被抓了包,伍音声音都弱了几分“我,听到了你和那个人通话,要蔚姐帮了忙。”

    “哦,所以,餐厅是房静蔚定的,那兆维呢?”

    “充人数的,看起来,比较有气势。”伍音老老实实的回答。

    周故人得了这番回答顿觉哭笑不得“伍音,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很皮啊?还敢跟踪你舅舅?”

    “没有,是保护舅舅。”伍音猛地摇头否然这个指控。

    周故人放下水杯大步上前,一只手抬的老高,伍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闭上了眼,但最后,周舅舅来势汹汹的手只是在他脑门上哐哐敲了两个爆栗。

    “以后不能这样了!”周故人故意虎着脸道。

    伍音懵懵的抬手,揉了揉额头“哦。”他委屈道。

    夜晚如期而至,周故人心情很好的做了一桌好菜,又鱼有肉,还有一碗炖的酥烂的藕段,鲜香味美,回味无穷。

    “舅舅做的菜比餐厅好吃。”伍音摸着涨鼓鼓的肚子,诚恳的赞美。

    “是吧,我也觉得,今天中午那顿饭简直食不下咽,哪有自己家做吃的舒服。”周故人毫不客气的收下这份赞美,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

    甥舅两都眯着眼睛,像两只吃饱喝足却翻了懒的大猫咪,盘踞在软乎乎的沙发上打盹,空气都是慵懒的味道了,惬意的很。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适的伍音脑袋也放空了,脑袋一放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冒上来了,伍音摁不住那些蠢动,十分自然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舅舅,你为什么没结婚?”

    大概是受到今天那场荒诞的影响,周故人还真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他摸着下巴道“没结婚,大概是因为没谈恋爱吧。”

    “为什么没谈恋爱?”伍音追问。

    “嗯,大概是因为没有遇上喜欢的人。”

    “为什么没有遇上喜欢的人?”

    “因为……”周故人觉得哪里不对,抬起手来又给了外甥一个爆栗,“小孩子家家的,也问大人的事,你妈,我姐就没有谈过恋爱啊,不还是有了你?这有什么关系?”

    伍音捂着头,不服气的抿嘴,憋了半天没忍住,又问“那母亲为什么不谈恋爱?”

    周故人腾的一下支起上身,本来又想教训教训又开始犯皮是外甥,突然却又想到,外甥已经没有故过去的记忆了,顿时叹了一声。他摸了摸左手大拇指上的银色扳指,这是他的智讯通,这个扳指状的智讯通跟了他好几年,存了不少东西,周故人从中调出了一个相册。

    相册文件投影在空气中,大概有24寸显示屏那么大,相册里有动态的影像资料,也有静态的图片,内容非常丰富,整个相册的主人公,是一位女性。他有着和周故人如出一辙的铁灰色头发,据说这种发色是应为人类在长期的太空生活中,受到了特殊物质的影响,诞生的孩子有万分之一的记录拥有如此发色。

    但伍音的头发却不一样,是纯正的黑色,黑的发亮。不过伍音的眼睛和影像中的女性很像,都有着略显圆钝的内眼角,和尖锐上调的外眼角。这样的眼睛算不上什么特殊眼型,就是会让人觉得精神,正经,板起脸来还显得严厉。

    相册一直在自动播放,伍音久久凝视那些或静或动的影像,两瓣浅色的唇微微歙合“妈妈。”

    “她是个很好的姐姐,也是个很好的妈妈。”周故人和伍音一道看着那些鲜活的影像。

    那个女人似乎钟爱朴素的造型,不太爱笑,但笑起来很温暖。他看起来总是很忙碌,有一大半的影像是在一个类似实验场所的地方拍摄的,她多是扎起头发的,做起研究时心无旁骛,但每当注意到镜头的时候,嘴角都会挽出一个无奈的笑,好像在对镜头后的人说,真拿你没办法。

    “这是,舅舅拍的吗?”伍音目不转睛。

    “对,舅舅在上大学的时候买了一台摄影机,那段时间很喜欢拿它拍东西,这里是影像,大半是那时候拍的。”周故人缓缓道。

    “妈妈很美。”伍音喃喃自语。

    “是啊,没有比她更美的女性了。”周故人像是在感叹什么。

    甥舅两就这么默默的看了一会,周故人突然问“你想知道,你妈妈为什么没有谈恋爱吗?”

    没等伍音回答,周故人就说“因为你妈妈不信任爱情。”

    “她以前说过,宇宙时代前的人类就没有搞懂爱情,如今全人类的情感疾病都在治疗中,又凭什么去相信它呢?我和你妈妈都不是你外婆的孩子,外婆的一生就没有孩子,但她一直对我们说,她有一个爱人,虽然去了远方,但总会回来找她,等他回来了,我们一家四口,就能一起生活了。

    “但是伍音,你知道吗?你外婆的那个爱人,就在隔了两条街的地方娶妻生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完全忘了有个女孩,从青春盼到暮年,一直在等他回家,要知道,你外婆可是他的原配妻子。更可笑的是,我和你妈妈,虽然不是你外婆的孩子,却真的是你外公的孩子……”

    周故人说的是自己的故事,但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当知道真相时,心口有多痛,现在就有多平静,他虽然愤慨,但却像是在讲述一件奇闻轶事,并未把自己置身在那个场景中。

    “所以你看,谈不谈恋爱,真的不重要。如今,一个有经济能力的成年人若是想要一个孩子,除了正常的结婚生子,还可以直接向政府提出申请,所以,姐姐有了你,我也有了一个好外甥。”周故人微笑着摸了摸卫生的后脑勺。

    投射出的影像还在播放,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响起“这个孩子就叫伍音吧,和她外婆姓,以后一定是个善良的孩子。”

    很快又是一段影像播出,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长大了很多,会蹬他的胳膊腿了,但夜里总是不睡觉,那个女人披散着头发,温柔的抱起孩子。

    “你呀,跟你舅舅小时候一样闹腾,不哭不哭,妈妈给你唱一首你外婆唱过的歌。”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