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牧重新回到剧组拍摄时,特意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自己穿着剧中西装的自拍照,配了一个咖啡的图案。
几分钟后,真真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他安心地收起手机,投入到工作中。
拍戏的间隙,沈莫凡过来找他说话,“邱牧哥,你总算回来了。那天见过导演之后你就不来了,我好担心。”
邱牧笑笑,“怎么,怕我得罪导演?”
沈莫凡默默头,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嗯,我不知道你们关起门来谈了什么。第二天导演来的时候,脸色相当不好,你又没来,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邱牧轻拍他的背,“傻小子,我们没吵架。的确有点别的事,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不需要你操心。好好拍戏,想想角色。”
“好的,”沈莫凡抓抓头,笑着对邱牧说,“那我先回自己位置了。”
邱牧看到一旁小佟探究的神色,“怎么,你也好奇?”
小佟眼睛睁大,看着邱牧,点点头,“嗯,太好奇了。你还不让我告诉莉莉姐,我快憋死了。”
“不是什么大事,过去了,就不要提了,知道吗?”
小佟对上邱牧的眼睛,愣愣地点头。
这天拍到中午放饭时,邱牧一个人在自己的休息处用餐,蒋云帆过来找他。
“蒋导,一起吃点?”
“哎,不吃不吃,饱了。”
蒋云帆坐到邱牧对面,望了一眼旁边,没有人,脸上终于忍不住显露出激动的笑意,“邱牧,投资的事情有着落了!”
邱牧不动声色地挑挑眉,“这么快?”
蒋云帆浑身散发着一股轻松,把小凳子搬得里邱牧的小餐桌近一点,“而且出手比梁家更阔气,据说是新入行的公司,背靠‘至恒’集团,资金丰富。”
“那我们的拍摄计划,是不是能按原计划进行了?”
蒋云帆笑着点点头,“等这边的戏份完成,休息一两天,我们就可以出发去四川了。最晚下周三。”
晚上结束工作回去后,见到真真,邱牧和真真说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真真对于邱牧安然无恙地回到剧组继续拍摄十分开心,她不知道这中间的波折,但事情没有照着庄荟如所说的发展就好。
邱牧预计去外地拍摄一个多月的时间。
以往他外出,真真都是和他通过文字交流,这次出去,他改成了视频通话。而且,几乎每天都要和真真视频,给她看拍摄的环境,和她说自己今天做了什么。
有时太累,开着视频他就睡着了。
真真看着视频里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劝他,“如果太累的话,就先休息吧,不用每天都和我通话。”
邱牧闻言沉默了几秒,而后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是我打扰到你了吗?对不起。”
真真原本靠着床上,听到他这么说,赶紧坐直,认真地看着他说:“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打扰,我是怕你太累了。”
“每天和你视频,对我来说就是最放松的时候。”
真真的脸上发热,她看着视频里的自己,脸应该没红吧?
“要不,我找个时间去探班?你有什么需要的,我给你带过来?”
邱牧换了一个姿势,脸上的表情愉快了一些,“不用了,这边环境不好,你来的话,可能适应不了。而且,我会担心。”
真真看着视频中的邱牧,这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吃了蜜糖吗?
当天晚上,真真再次看着邱牧入睡,然后关掉了视频通话。
第二天她去上班,刚坐下,叶澜便兴致勃勃地滑动椅子到她旁边,兴奋地说:“娱乐圈年度大瓜,你知道了吗?”
“什么?”
“昨天晚上爆出来的,你真不知道啊?”
真真摇摇头,“到底是什么?”
叶澜在手机上点点,发给她一个链接,然后补了一句,“说起来,这个瓜和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上面有庄荟如。”
真真被她弄得更好奇了,点开那个链接。
通篇看下来,刷新了真真的三观和认知。
昨晚,一位演艺圈的不知名女艺人割腕自杀。自杀前,她在几个社交平台定时发送了自己的遗书。她在遗书中称,自己被经纪公司逼迫,长期参与一些不光彩的酒席,出卖自己的身体为公司和自己换取资源。
她明显已经孤注一掷,在微博上曝出了大量的清晰照片,罗列了一长串她所知道的参与这类酒席的女艺人,并附上照片。
包括自杀的女艺人本人在内,名单上大多数人真真都不认识。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现在活跃在公众眼前的庄荟如。
女艺人声称她和庄荟如是在某个大佬的酒席上认识的,当晚,她们分别跟了一位大佬离席。之后,她看到庄荟如主演了某部电视剧。她在微博里贴上了那晚的酒席照片。
照片中的庄荟如,不复人们熟知的清纯甜美的模样。她的脸庞比现在稚嫩,穿着暴露的无袖背心和超短裙,打扮颇为艳俗,娇媚地笑着,坐在某位中年男士的腿上,喂他喝酒。
传达的信息,不言而喻。
一石激起千层浪。
职场中的各种潜规则,为世俗道德所不耻,又难以诉诸法律,一直以文字的形式散落于网络上的各类帖子,或者悄悄在当事人的身边以心照不宣的姿态口口相传。
大家多多少少都听过或看过,只是,如此不加掩饰,牵涉如此之多,为大多数人生平仅见。
娱乐圈的各类新闻,本来就更容易牵动大家的八卦之心,此次的爆料,更是引起了沸沸扬扬的讨论。而几乎每个讨论,都以其中最为出名的庄荟如为切入口。
庄荟如的过去的确让真真吃惊。不过通过和她的几次接触,真真早就知道,她本人完全不是她对外界呈现的那样,惊讶程度便比旁人轻了很多。
只是面对这样的不堪新闻,心中无奈又气愤。
一早上,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在讨论这件事。
在四川拍戏的邱牧这天刚到现场,就发现大家看他的眼光不一样,最后还是小佟把网上的新闻告诉了他。
她担心地问:“哥,怎么办,会不会连累到你?”
“没发生的事情,不要瞎担心。”
邱牧仔细把新闻上的要点再看了一遍,和庄荟如确认恋爱关系之前,他从没想过,要去调查对方的过去。
他一直以为,他碰到她的那天晚上,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是因为她第一次被自己的经纪人逼迫去做那些不堪的事情。
原来,她害怕的只是受到过多的伤害。也可能,她是专门在那里等他,等待他,走进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中。
邱牧趁拍戏空隙,和陈莉莉取得了联系。
陈莉莉和小佟有一样的担心,庄荟如毕竟是邱牧的前女友,现在她爆出这样的新闻,外界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声音,猜测邱牧是否和这些事情有关系。
还在分析,他是挑选的那方,还是被挑选的那方。
“我当初就不应该被刘峰那个混蛋开的条件晃了脑,如果当初做好调查,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邱牧劝慰了陈莉莉几句,如果她都有错,那么一意促成那段关系的他,更是一错再错。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再追悔并没有意义。
邱牧早已从与庄荟如的关系中走出来,有了新的生活,有了爱的人。
“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就不要特意澄清了,大家会判断。这次的事情闹这么大,官方肯定会调查,我们不要有太多动作。”
“我也这么想,如果有记者跑去打扰你,你什么都不要说。那行,你好好拍戏,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
邱牧后来还接到了陆宇的电话。
这孩子遭受的打击更大,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诬陷庄荟如,想要帮忙澄清。他的经纪人连忙制止了他,告诉他这事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邱邱,荟如姐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那样吗?”
“我不确定,一切都要等最后的调查结果出来后才知道。”
“你是不是因为这些事才和她分手的?我当时还替她说情,我……”
电话那头,陆宇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沮丧,邱牧仿佛能通过他的声音看到他眉头紧皱的脸。
“不是,我和她分手是因为另外的事。”
“我还是不能相信,那些照片里的人,看着像她,又完全不像她。”
陆宇嘴上说着“不相信”,但毕竟不是真的懵懂无知,心里也隐隐明白,这或许就是庄荟如能够出头的原因。他只是,情感上无法接受,想找人说说话。
邱牧为人绅士,不想说前任女友的坏话。
陆宇一度以为他是移情别恋。
现在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恐怕邱牧口中的“别的事”同样不怎么光彩。以前他还想劝他们复合,怎么想都觉得以前的自己像傻瓜。
又想到之前聚会的时候,他因为对庄荟如心软而对真真和邱牧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心里更不是滋味。
挂了电话后,陆宇又尝试联系庄荟如,可惜,她的两个电话都无法接通。
自从事发后,庄荟如就被刘峰带到了一间陌生的公寓。
网上曝光的那些事,都是她遇见刘峰之前做的。
当时的她,负债累累,母亲还躺在医院里等着她拿钱续命,早就把自己的尊严抛到了一边。哪里能想到自己会有后来的际遇?
空旷的房间里,刘峰和庄荟如面对面,神情冷峻。虽然他已经做好两手准备,但庄荟如毕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
“我和你签约的时候,就和你说过,不要对我隐瞒、不要对我隐瞒,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
庄荟如没有化妆,脸色惨白,外套里面穿着薄薄的真丝睡衣,头发随意地散在肩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是被刘峰从睡梦中直接带出来的。等坐到车上,看了新闻,才从浑浑噩噩中彻底清醒。
那些她都已经要忘记的过去,竟然这么**裸地被人揭露出来。她自己都怀疑,照片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她吗?会不会只是噩梦一场?
“如果你知道我有那样的过去,还会和我签约吗?”庄荟如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哦,对,我忘了,你不也让我做过很多这种事吗?我瞒不瞒,又有什么区别?”
刘峰看着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证据确凿,我们百口难辩。最近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待着,不要出门了,也不要随便和人联系。”
“我会怎么样?”
“我们会尽可能降低损失。”
“怎么降低?”
“我回去和他们商量。”
庄荟如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脸上全然是不信的神情,从外套里摸出一包女式烟和一只打火机,空气里出现一股淡淡的烟味。
要是真的为她考虑,早在事情出的时候就该商量,出应急对策了。现在,都过去多少小时了,网上都传遍了,还商量什么?
他说的不是怎么“保护她”,而是说怎么“降低损失”。谁的“损失”?他的、公司的。
庄荟如看着刘峰走到门口,听到他交待她的助理和两个保镖要看好她,无所谓地笑笑。
她伸长腿,躺到沙发上,自下而上吹出一口烟。只用躺着,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想的日子,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了。
她从另一只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网页,搜索自己的名字,很快出现一行行即时新闻,都和她陪酒的照片有关。
有眼熟的粉丝在网上痛心疾首地发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堕落。
庄荟如看了几眼,嗤笑着关闭。
如果可以,谁不想一步一个脚印,努力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这些在蜜罐里长大的人,总是带着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来批判别人。他们看过一些艰难对抗命运最终获得成功的例子,便以为所有人都可以做到。
他们只会责问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却从来没有人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