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电梯门之后，真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按响门铃。
门很快就打开了，吕母的身影从门后出现，“真真来啦，快进来吧。”
“妈妈。”真真站在门口换鞋，吕母悄悄掩上门，手抚在女儿背上，轻声提醒：“你爸爸看了新闻，现在情绪不太好，你进去后注意一点。”
真真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
吕母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和真真一起进了屋。
吕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对着她们。听到关门的声音，转过身来盯着真真。即使有镜片的阻挡，真真也能感受那股严厉的审视，“回来啦，过来坐。”
真真放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觉地握成拳，慢慢走过去坐在他右手边，“爸爸。”
吕父把手机递到她的眼前，上面正是她和邱牧的新闻。现在的自媒体为了吸引眼球，不仅文章标题取得耸人听闻，往往还会夸大事实，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添油加醋，写得面目全非。
在吕父给真真看的那篇新闻稿上，真真俨然成了破坏邱牧和庄荟如感情的第三者。她通过和邱牧的工作接触，一步一步接近邱牧，成功让和女友聚少离多的邱牧为美色所诱惑，抛弃了原则。
这几天中，每次在百度中搜索和自己有关的新闻，都能看到一两篇类似的文章，甚至还有更过分的。真真一开始极其愤怒，和网站联系、和作者讲道理、举报等方式都用过了，后来发现根本没用。你让人撤掉一篇，他们能再写十篇出来。
因此这会儿看到这则新闻，她已经淡定了很多，“爸爸，这上面说的都不是真的。”
吕父不动声色地拿回手机，手指在屏幕点了几下，点开一个视频，转过来给她看，“这总不是假的吧？”
拍摄视频的人手不是很稳，画面在微微晃动，但依旧可以看到画面中一张白色的大床，床边的地上有随意散落的衣物，邱牧光着上半身站在地上，她身体裹在被子中躲在床头，两个人的头发和脸庞的状态，都清清楚楚地告诉所有看视频的人，他们刚刚睡醒。
视频不到三十秒，应该是小佟反应过来就迅速关掉了，但足够大家看清里面的人。
其实，这是真真第一次看这个视频。虽然在网络上看过很多视频截图，但直接去看两人猝不及防被拍的样子，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吕父把手机收回去，严肃地看着真真，“叫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我出国前还好好的，一回国就发现自己女儿和人上床被全国人民知道了，这叫什么事？”
吕母把茶和水果放到茶几上，坐在吕父旁边，“老吕，你好好听女儿解释。真真，喝茶。”
“爸爸，我和邱牧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真用力地摇摇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有看到视频里我们的表情吗？当时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人怎么会睡到一张床上去？”
这件事情，说起来实在太荒诞，要不是当事人，真真觉得自己可能都不会相信。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点进邱牧的微博，第一条就是几天前发的解释来龙去脉的长微博。
真真点开后递给吕父，“给你看，虽然听起来很难相信，但是我们俩真的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们俩根本就不认识。我是那种见一面就和别人上床的人吗？”
吕父看完了邱牧的微博，语气稍微好了一点点，看着真真，“别人当然不会，这个男人可不一定。你高中时候贴在房间墙上的海报现在还在呢，你要不要现在去看看。”
真真还真把这茬忘记了，“爸爸，那只是一种单纯的欣赏罢了。我高中的时候还喜欢把加缪书里的句子抄在日记本上呢，难道我也想和加缪那什么什么吗？”
真真说完总觉得怪怪，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自己父亲谈起和喜欢的偶像有关的话题。
吕母适时倒了一杯茶，“来，老吕，喝口茶。我也相信真真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视频里两个人看上去分明就是紧张对峙的状态，哪里有网上说的什么’浓情蜜意’？我看这些媒体记者，就爱乱写。”
真真朝母亲投去感激的眼神。
“不过真真，你为什么会和那个邱牧在一个房间里？”
对此，真真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清楚。邱牧说他那天晚上很累，睡得很沉。真真只记得自己喝了几杯酒，后来的意识就越来越模糊。事发之后，陈莉莉专门找人给他们做过血检，没有发现任何药物的迹象。
“真真，我和你爸爸，当然是相信你的。但是你一个人跑去当编剧，你们那个圈子又……各种新闻很多，你有考虑过转行吗？”
真真的心里“咯噔”一声，而后竟然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之感。
吕母继续说：“我上次碰到文学院的赵叔叔，你以前不是说很喜欢上他的课吗？你现在辞职的话，正好下个学期去读他的研究生课程。边读书边思考以后做什么，你看怎么样？”
虽然吕父没说话，但真真知道这是他们一致的想法。刚才被他们质问的时候，真真也没觉得多委屈，但此刻，她的眼眶里渐渐泛起泪意。她努力地咬紧牙关，把眼泪逼回去。
“妈妈，我是有回去读书的打算，”真真无视母亲惊喜的表情，“但即使回去读书，也是为了以后能成为一个更好的编剧。我喜欢现在的工作，不想辞职。”
吕母有些为难地看看吕父，又看看女儿，“真真，你何必这么固执。”
真真稍稍别过脸，不想面对父母满含失望的眼神。
异样的沉默中，吕父起身回了房间，吕母叹了一口气，“你啊，一定要在这件事上和你爸爸僵持吗？”
真真抬起眼看着母亲，她们有一双很相似的眼睛，只是吕母的眼睛里现在带上了一丝不理解和不赞同。真真抓了两次，拿起自己的包，“妈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吕母站起来，送她到门口，摸了摸她的头发，“网上的新闻会不会给你现在的工作带来麻烦？”
出事后真真就和工作室请了假，一直没去上班，不过此时她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和大家都解释过了。等过两天，新闻的热度降下去就好了。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
电梯到了，真真转身走进电梯。看着母亲的脸渐渐被电梯门挡住，直至消失不见，她紧紧握住自己包带的手指终于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