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
我问坐在chuang头发呆的小乐:“很晚了吗?”
小乐从枕头下摸出电子表,挠挠头说:“你继续睡吧,还早着呢,才刚过七点。”
我坐起身,拿起被子上的毛衣往脖子里套:“外面是不是好厚的积雪?”
“嗯,不然怎么会这么亮。”
我‘哦’了声,转头看见chuang头柜上的水杯还在冒热气,不禁疑惑:“为什么这水还是热的?”
小乐失神地摇摇头。
这时,妈妈推门进来了,说:“你们兄弟俩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都这么大了,睡觉还不老实,衣服全滑到地上去了。乐儿你别老是拽被子,我前面进来的时候,你哥两只胳膊全露在外面------”
妈妈唠叨了几句后,又看着我说:“欢儿你不是渴了吗?我给你换了杯水,趁还没凉,快喝吧。”
“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奇怪,为什么都要我喝水?我从来就没有半夜喝水的习惯。”我点起一支烟,郁闷道。
“还不是你睡梦中一直喊渴。也怪我,昨晚的菜可能放咸了。”妈妈说。
昨晚的菜咸吗?好像是有点。西河地处内陆,口味偏咸偏辣,不像浣云那么讲究清淡。
可我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十八年,也没觉得家乡的口味有多重。刚上大学那会儿,反倒有点不适应浣云菜式的味道,那时就觉得浣云人特小气,连盐都舍不得多放点。我这方面的适应性终归还可以,不像柱子,水土不服,皮肤瘙痒过敏,恶心呕吐,折腾了大半个月。
既然妈妈和小乐都听到了我在梦里喊渴,那准是我做了个跟水有关的梦。至于梦里的情形,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梦这种东西最是奇怪,做的时候时哭时笑、欲生欲死,醒来之后却像一团轻烟消散,了无痕迹,能抓在手中的,也不过是毫无感QingSe彩的片段画面。
自打记事起,我睡着了必会做梦,没有例外。有时真羡慕那些一夜无梦的人,闭眼睁眼之间,时间成了真空,无悲无喜,何其自在。偏偏我的梦里,苦多乐少,好梦难继,噩梦连绵。
我摁灭烟头,起chuang下地,走上阳台。
好大一场雪。
仿佛神仙们连夜赶制了一张巨大的纯白纱幔,铺盖在这片大地上,尘世间的一切,失了它原有的颜色。
墙头、瓦檐上的积雪足有一尺来厚,楼下那棵木棉树被雪压断了几根枝丫,雪地上几串梅花形的脚印,想必是那条老黄狗撒欢时留下的。
若是可儿在这里,不知会是怎样的欢喜。她从没见过真正的雪,若是见到这样的雪景,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吧。
我能想象出,她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场景,也能想象出,她扬起雪花呵呵傻笑的场景,还能想象出,她把雪球越滚越远的场景------
仿佛灵光一现,我突然记起了昨晚的梦境,虽只是片鳞只爪,却也如晴空电闪般分明。
梦里的可儿坐在一艘渡船上,扎着两条黑辫子,背上一对粉红色蝶翅,露出天真的笑脸。摆渡人站在船尾,头戴斗笠,一袭白衣,看不清面容。他手中的碧绿竹篙往水里轻轻一点,渡船便箭也似的朝远处飞去。我心中大骇,沿着江岸疾追过去,zui里不停呼唤着可儿的名字。渡船渐渐行远,终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江风送来摆渡人缥缈的叹息‘痴儿痴儿------回去吧------缘法到时,自能相见------’。
梦里的悲伤阵阵袭来,竟似有难以呼吸之感。我抚着xiong口,轻声念着:“可儿,可儿------”
“哥,你究竟怎么了?一个劲的叫渴,又不肯喝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我回头说:“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喝粥去,待会儿我们上街买春联。另外,你也赶紧理个发,晚了理发店要关门了,过年给我精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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