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世钧要走了。
按他的说法,已经功德圆满,再留下来蹭吃蹭喝,就是自毁形象了。
安瀚和方雪晴家的亲戚闻讯而来,加上一些邻居,挤了满满一屋子。
他们帮着方雪晴泡茶、洗水果、挪沙发,擦桌子,又纷纷跑去卧室,向安瀚表示亲切的问候和真诚的祝贺。
场面很是热烈、很是温馨、很是感人。让我深深感到,人间自有真情在。
但是,以前方雪晴独自扛着液化气罐的时候,拖着病体买菜做饭的时候,不甘放弃四处借钱的时候,漫漫长夜无助哭泣的时候。可儿忍饥挨饿的时候,无人接送独自上学的时候,看着别人的棒.棒糖暗吞口水的时候,搬个板凳坐在阳台向往公园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在哪里!
之前央求过方雪晴、黎世钧和安瀚,不要把我特异体质的事告诉别人,所以这些亲戚,大都认为我只是一个前来帮忙的学生,并没几个人注意到我。
他们围着黎世钧交口称赞,运用了很多个与黎世钧的医术风马牛不相及的赞语,又纷纷shen.出手来请他把脉。
黎世钧象征性的给几个人诊过脉,说了一些建议。亲戚们连连点头,郑重其事的样子,俨然把黎世钧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
我和可儿,早被挤到客厅角落的破旧玩具堆里。
临近中午,亲戚们在方雪晴的带领下来到了教工食堂,那里已经预备下了两桌酒菜。
安瀚也被人用轮椅(大病初愈,保险起见)推着赴席,两年来第一次走出家门,他像个新生的婴儿般,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好奇,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激动的心情自不必言说。
可儿不再害怕她爸爸了,也或许是安瀚坐着的样子让她觉得很熟悉,她在轮椅旁跑前跑后,向安瀚介绍着各种事物,像一个小导游。
“爸爸,那是我的学校,里面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爸爸,这就是我上学走的路,那里有个这么这么大的蚂蚁窝。”
“那个树下我埋了一只蝴蝶。”
“我在那里捡到一个钱,被妈妈要去买面条了。”
席间,自然少不了觥觚交错,你推我饮。
我酒量不差,但不好酒,与这些亲戚素无交情,也懒得应酬。胡乱吃了些饭菜,便带着可儿离开席面,四处溜达起来。
教工食堂用餐的人不多。有家小的都自己在家弄,只有那些单身老师,为图个省事才来这里吃饭。
但这种情况并不绝对,因为我看见了美学老师周恒。
他独自坐在靠窗的角落,低着头扒饭。从他筷子夹菜的频率来看,显然吃得有些急。
我牵着可儿过去跟他打招呼,他抬起头来笑笑说:“你和这小丫头ting投缘嘛,总看见你们俩在一起。”
“方老师忙不过来,可儿也愿意跟着我------周老师,你怎么没在家吃饭啊?师娘不在家吗?”
“不是,我上街办了点事,回来晚了。就在这里吃点算了,懒得麻烦。”
“这样啊,你小孩应该蛮大了吧?男孩还是女孩?”
我记得那次在公交车上遇到他,就听说他老婆快生了。近段时间上美学课,他总是来去匆匆,没什么机会和他聊天。
“儿子,快两个月了。”他夹了块排骨,边啃边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楚欢,你来一下。”方雪晴远远地喊我。
“周老师,你慢用,方老师叫我,可能要我敬酒了。”
“去吧。”
方雪晴喊我并不是要我去敬酒,她把我拉到一边,说:“那是周恒老师吧,你以后别跟他走太近。”
我诧异:“他很好啊,我们都ting喜欢他的,怎么了?”
“他以前是ting好的。我也不清楚,总觉得他最近怪怪的,老听说他向同事借钱,不过倒是没跟我开过口,我家的情况系里老师都清楚。”
“这也不奇怪,或许他家有急需用钱的地方呢。你看他前不久刚生了个儿子。”
“他夫妻俩都有工作,养个儿子会有什么困难。而且我听说,他跟同事借钱的理由都不太一样,有时说要装修房子,有时说是股票套牢了,要钱周转,有时又说要跟人合股投资个什么项目,谁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你以后没事少跟他接触就是了。”
“你担心他问我借钱?我哪有钱给他借。”
“你不还有个工作嘛。”
我心里笑笑,就我那点收入,谁看得上呐。
“方老师你想多了,也许周老师确实有难言之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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