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臧昆仑,二十多年前就读于浣大中文系,一直住在206宿舍,可见这栋楼的历史久远。
那个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是个热爱文学的青年,常在校报的文艺副刊发表一些诗歌,和夹杂着许多英文单词的散文。
他说那是那个年代的时尚,就像现在很多人写小说,会刻意在里面列举奢侈品牌一样,以表明自己站在时尚的最前沿。
四年里,他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也曾花前月下,也曾海誓山盟,却在毕业前夕分手了。
这里面的细节他没多讲,只是波澜不惊地说那女孩后面换了工作,几经辗转,便没了消息,想必这一生都不会再遇上了吧。
他当时是小有名气的校园诗人,毕业后,分配在国内一家小有名气的杂志社做编辑,现在已经是该杂志社的总编了。
说完这些,他猛吸了几口烟,感叹道:“当年那窝兄弟现在天各一方,要聚起来就难了。本想在毕业十周年聚一次,又因各种原因没能成行,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没空。我知道,人心散了,进了社会,再不复当年的JiQing了。大家早有了自己的家庭,同学的情分也就淡了。哎,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聚不齐了。”
他停了下,把一口浓烟呼在桌面上,看着烟气急速向四周扩散,说:
“老大没了,梁子,当年我们宿舍的老大,前年自杀了。这个没良心的,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赶到他家的时候,这鸟人已经化为灰烬了。哈哈!与天地同在了------”
他擦了下眼睛,笑着说:“这红塔山还是这么熏眼------奇怪,我现在不拿起以前的相片,都想不起他的样子了。这鸟人够绝情的,他是想来一场彻彻底底的逃跑啊。告诉你梁子,你逃不掉的,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今天我带你回来了,梁子,我的好兄弟------”
“------看看吧,这就是我们当年的宿舍,你勤勤恳恳打扫过,又彻彻底底祸害过的八大金刚的狗窝。”
他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端详良久,一大颗眼泪滴在上面。
这张照片的背景应该是歇羽湖的湖心小岛。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丁字步站在花坛边,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zui唇很厚,笑得也很憨厚。
他转过身指着柱子的chuang铺(现在暂时是凯子的)说:“这就是当
年他睡的地方,我睡他下铺。这家伙总是不长记性,个子那么高,站起来总是撞到了天花板。我们笑,他也摸着脑袋上的包跟着傻笑,说妈的又长高了一点。”
我脑袋嗡的一声,恍恍惚惚间,看到一个高高的黑影盘腿坐着柱子chuang上,厚厚的zui唇,憨憨的笑。那神情,与柱子一般无二。
我突然流下泪来。
我最近似乎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倒霉催的,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诗人气质了?
“师兄,你们上午开会都说了些什么?下午没有活动安排吗?”
为了冲淡这伤感的气氛,我转移了话题。要不然被外人看到我们一大帮男的围坐在一起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这诡异的场景要怎么解释清楚?
臧昆仑可能也觉察出气氛不对,他收起了照片,尴尬地笑道:“你看,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一时情难自禁,见谅见谅。你刚说什么来着?开会。哎,这样的会议最折腾人了,絮絮叨叨讲一大通淡出鸟来的话。部里的领导讲完省里的领导讲,省里的领导讲完市里的领导讲,然后又是学校的领导讲,总结历史,展望未来,最后提几点希望或要求。嘿嘿,要不是出口处有摄像机拍着,我早溜出来啦。想当年,我逃课的功夫也是不错的。”
这我看得出来。哪个诗人不逃课啊,不逃课的那是学霸,学霸永远成不了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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