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停在一条山谷里,两边是低矮的shan丘,山上是原生的杂木,以樟树和榕树居多。一小qun淡褐色的斑鸠掠过车顶,落在浓枝翠叶间,发出‘咕------咕咕------咕咕’的鸣叫声。
墨镜老头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河马’的鼻血已经止住了,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没有打牌,没人说话,都侧着身子望着那边的窗外。自从我推了‘河马’一掌之后,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和静默。
特别是‘河马’和‘茶色眼镜’,偶尔朝我们这边瞟上一眼,迎上了我的目光,便仓惶地躲闪。
在过道上来回游荡的年轻男子明显减少了,即便有事不得不从我们身边经过,也大多是目视前方,脚步匆匆。
这安静的氛围,让人觉得是坐在欧洲的旅游专列上,我作为这节车厢精神文明的缔造者,却很不习惯这种气氛。闲适恬静是有了,烟火气息不够浓厚,我还是比较喜欢喧闹一点。
当我把自己的感觉说给冷婉听,并开玩笑地问她会不会有点失落的时候,她嗔恼地推了我一下,说她就喜欢这种没人关注的自由自在和放松的感觉。
这时,一个身着铁路制服、提着黑色旅行包的青壮男子出现在车厢里,他拉开旅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条条红色的玩具鲤鱼,一声不响地放在每个格间的小桌子上,从车厢那头一直派发到另一头。
可儿正坐在冷婉腿上看着窗外,听到动静,她倏地转过头来,看见了桌上的玩具鲤鱼,一时gao不清状况的她四处张望,待到没发现什么异样时,她才兴致勃勃地捧起来颠来倒去地摆弄,zui里说着:
“鱼,红色的鱼,姐姐你看,老师今天给我们发了红色的鱼。”,
小家伙还以为是在幼儿园呢。
冷婉也疑惑地问我玩具哪来的,敢情她也很少坐火车。
我对她说,这是那些打通了铁路关系上火车来推销的人留下的。
她问‘是送的吗’,我笑着说你好歹是学工商的,哪朝哪代会有这样的商人。
说着,我帮可儿拨开了开关,鲤鱼身上发出七彩斑斓的光,摇头摆尾的在桌上游动起来,zui里发出‘叽叽吱吱’的叫声,可儿乐不可支地把它拿起放下,来回折腾。
可儿的玩具太少了。在我印象中,电动玩具她一件没有。
她家的墙角里散放着几样屈指可数的玩具,缺了两根齿钉的塑料钉耙,折断了枪尖、没了缨穗的红缨枪,残缺不全的积木,不知哪里捡来的玻璃弹珠,还有那张陪伴着她长大的小板凳。
上次冷婉给她买的芭比娃娃,可儿曾悄悄地告诉我,被她弄丢了几只鞋子,还弄破了两件衣服。
那个推销员回来了。他站在过道中间,先是向旅客解释了这趟列车停靠在山谷的原因,说是要等对面的一辆直达快车过去之后才能启程,他说这些时那笃定的神情,让人觉得他就是天朝铁路的总调度员。
接着,他便天南海北地侃侃而谈起来,话里涉及的知识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从巴以冲突到种族歧视,从中东局势到南海争端,从UFo到神舟飞天,从意甲英超到银根紧缩,从职场潜规则到好莱坞大片,既有现实流,也有意识流,俨然一副公知形象。
说到激愤处,他眼含热泪,振臂高呼,又活脱脱一个忧时伤世的政治演说家。
而后,他以沉重的语调从甲午海战说起,说到马关条约,抗日战争,一直说到钓鱼岛争端。最后,他再一次握拳振呼‘打倒ri本军国主义’,‘抵制日货’,‘支持国货’。对于鲤鱼玩具,他却只字未提。
然后,他便一个格间一个格间的收货或收钱,买的人不在少数。想来都是被他爱国的情绪感染了。不过一个小玩具,花不了几个钱,为什么不支持一下国货呢?
有人说,天朝最出色的推销员都在火车上,对此我深有同感。
笔趣库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