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他让我不要担心被传染,说是医生讲过了,这种病是小孩的常见病,虽然有一定的传染性,但主要在儿童之间传染,大人抵抗力强,一般不会被传染,就算染上了,也没有什么严重后果,吃点药就能好。
我笑笑说我倒不怕被传染,而是担心传给跟我在一起的小女孩。
可儿是方老师的心肝宝贝,要出点什么事我是万死难辞其咎。
进病房的时候,男子说:“另外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长这么漂亮的。“
听到他夸冷婉,我心里美滋滋的,但是马上又失落起来。我说:“只是一般朋友啦。”
“那你可要努力了,这样的美人,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我默不作声的帮他把手推车放在床脚边,那三个购物袋就放进车子里。
有护士过来给女婴输液,男子说刚才在门诊打过针了,为什么还要打,护士冷眉冷眼的说:
“这种事别问我,我是按照医生的处方来,这是治疗脑膜炎的药。”
男子说:“不是手足口病吗?怎么会是脑膜炎?你是不是搞错了人?”
“搞错人?我工作这么多年会连人都分不清楚?患儿是不是叫石湘?她家长是不是叫石辰?”
“是啊。”男子说。
“那不就是了,她是手足口病没错,但出现了脑膜炎的并发症,会有错吗?”
等到护士挂好水出去后,趁着小女婴正睡着了,我分了他一支烟,两人蹲在病房外的走道上。
我之所以现在还没走,不是说我有多雷锋,而是因为他借了我四百块钱,我总得知道他家在哪里,日后也好有个地方讨还不是。
当然,这种话我也不好明着说,只能是拐弯抹角向他打听。
我从护士的话里知道他应该是叫‘石辰’,而且我猜他不会是本地人,他一直叫我‘小哥’,外地人这种称呼很常见,但浣云这个地方没有这种叫法。
我来这里时间不短了,又在紫晶打工,老五也是本地人,平时从没听过这个词,所以我敢这么确定。于是我说:
“石大哥不是本地人吧,来浣云多久了?在哪个单位上班啊?”
他连吸了几口烟,把烟头摁在脚底下踩灭,又探头望了望病床上正在输液的女儿,才含含糊糊的说起了自己的一些情况。
石辰的老婆叫欧阳薇,他们两人老家在湖南的一个小城市里。
石辰职业中专毕业,欧阳薇读到高二就辍学了,两人都没有固定的职业。在一起后,因为几乎没有收入,不得不时常依靠家里救济。
考虑到这样的日子不能长久,于是两人在半年前来到浣云打工。
那个时候,欧阳薇已经怀有六个月身孕。石辰在建筑工地上找了些活,无非是搬搬砖头、打打下手,欧阳薇也在这个工地的食堂里打杂,两人力气是出了不少,收入却并不高,毕竟不是什么技术活。
二个多月前,他们的女儿出生了,取名石湘,在这边也上不了户口。
石湘出生后,夫妻俩就没办法打工了,欧阳薇要坐月子,石辰要伺候月子,生活日见拮据。
偏偏小石湘天生体质差,三天两头的生病,十天倒有八天是在医院里过的。为给她治病,夫妻俩四处举债。
欧阳薇月子没坐满,就去了现在的饭馆打工,因为以前的工地工程结束了。石辰要照看女儿,就没再去找工作,在家里做起了全职爸爸。
一家三口就靠欧阳薇微薄的收入勉力维持着,现在石湘又病了,还能再去哪里借到钱,石辰长叹道: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心说,完了完了!依他这种情况,我的四百块钱想要要回来,怕是遥遥无期了。开始就不应该借给他,但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这种情况呢。何况石湘当时的样子确实吓到我了,我能见死不救吗?
石辰似乎觉察到我的疑虑,他让我放心,说等石湘过了这个多病的时期,就去找工作,到时有钱了一定把钱还给我。我也只有笑着对他说:
“没关系,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