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耳朵听到动静,倏地转了过去,露出柱子似笑非笑的正脸来。我硬生生的收掌,怒道:
“你干什么?”
柱子阴阳怪气的笑道:“我听你小子在说些什么。”
“我有说话吗?”
柱子说:“你小子,一上午嘴巴里嘀嘀咕咕的,我听不清,所以凑近来听。”
我说:“老大,下次别这样啊!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知道吗?”
“什么就死过一次了。睡着了说胡话,醒了还说胡话。”
我说:“反正你别再做这样的危险性动作了,吾梦中好杀人。”
柱子说:“卑职不敢了,丞相大人请用午餐。”
我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盒饭,大概是柱子替我买回来的。
整个的一下午,包括晚上的上班,我都是无精打采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吃饭没胃口,点起一支烟,抽到满口的焦味才发现叼反了方向。
出了‘紫晶’大门,才想起走的时候忘了跟唐晓静打招呼,以前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情况。
我苦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将近凌晨一点钟了,街道上空无一人。我看着自己在路灯下的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偶尔有汽车闪着强光灯从身旁呼啸而过。
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好多遍了。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哪里是路口,哪里有一排行道树,哪棵树下有一坨狗屎,哪一个窨井盖被人撬了,边上放几块乱石,乱石缝里插一根树枝,树枝上挂一件破衣服。
我拐进一条小巷,这巷名叫‘凤凰弄’。窄窄的道路两旁列着两排高大的凤凰木,把本就狭窄的夜空遮了个严严实实。昏黄的路灯光从枝叶间透出来,地上的树影像是一个个挥舞着巨臂的伏地魔。
这是一小片老城区,据说几十年前曾是浣云市最繁华的地段。现在四周早已是高楼林立,它却能奇迹般的幸存下来。也许是老人们念旧不肯搬离,也许是房产企业嫌地盘狭小,拆迁开发成本过高,不愿打它的主意。
两旁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低矮楼房,破旧的木质门窗摇摇欲坠。仿佛是这个城市的一道皱纹,向人们昭示着岁月的沧桑。
这也是我抄近道回校的必经之路。
前面的路灯杆下隐隐约约有几道人影在蠕动,人影里漂浮着点点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的。
又是一帮夜游神!任何一个地方都少不了这种人,他们成群结队,在午夜的城市里游荡。时而向着天空嚎叫几声,时而对着垃圾桶猛踢几脚,发泄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
走得近了,我听到一个声音说:“来了。”
“是不是他?”另一个声音问。
“错不了,我跟了好几天了。”
我今天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就像脑子搭错了线,完全不在状态。等到那几个人跳到面前,挡住了去路,我才意识到是冲我来的。
心想是遇到抢劫的了,我摸着口袋里的十几块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