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种种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飞速略过。
萧妃儿古井般的眸子闪了闪,瞬间恢复了平静。
重生的她是复仇者。
为前世的自己,为前世无辜的儿子,向所有对不起她们母子的人复仇。
这是她在冷宫饱受折磨之时,以灵魂发下的毒誓。
她要让这些人都知道得罪她的下场。
这下场会比她所经历的痛苦坏十倍、百倍、千倍!
凌晁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如果自己复仇成功,兴许他也能摆脱前世的命轨,成功活过十八岁呢。
只可惜——
萧妃儿想起前线传回来的消息,暗恨局势居然没有按照她的剧本来。
她根据前世的经验,寻了能人异士做出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虎符”和调兵文书,还将尾巴收拾干净,保证所有污水都能泼到皇太子身上。谁料被忽悠瘸的“凤家军”居然偷摸摸充值智商。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问题,她看重的黎殊人间蒸发,段干启和严华二人也不知所踪。
随着三人消失,“凤家军”也将戒备提升到最高。
荔城戒严,有了防范的“凤家军”碰上疏忽大意的闫火罗,胜负可想而知。
“凤家军”在此战表现可圈可点,居然设伏吃下闫火罗三成先锋精锐!
朝夏皇帝龙心大悦,连带皇太子也被皇帝连连称赞。
计划失败,萧妃儿只能选择蛰伏起来,静待下一次机会。
蛰伏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干,萧妃儿选择进入天门书院。
顺便……
查些事情。
她出神的功夫,恍惚听到不远处有个少年大喊。
“先生,搭把手。”
下意识循声看去,却见一名相貌陌生的少年喘着粗气,冲着几层台阶外的人伸出手。
后者笑着递出棍子另一段。
萧妃儿视线扫过裴叶便忘了迈步了,那一瞬有种如坠冰窖的错觉,很快又被滔天怒火取代。
这张脸……
尽管看着还稚嫩,五官也没有长开,但那张脸跟那个女人多么相似啊!萧妃儿像是被冻结了时间,始终维持着站立仰望裴叶的姿势,可掩在袖中的手几乎要将手心的皮肉都掐掉。
裴叶对视线和气息非常敏锐。
萧妃儿看着她的时候,她便发现了,也注意到前者双目深处几乎要喷发的火山。
“先生看什么?”
秦绍一扭头便瞧见不远处的萧妃儿。
他在外游学好几个月,路上也碰见过土匪和丧心病狂的暴徒,腰间佩剑是染过血的。
自然不会错过德纯族姬看向裴叶的眼神——
那是看仇人的眼神,恨不得生啖血肉,将人碎尸万段、灭尽九族。
秦绍心下微冷,那点儿好感顷刻烟消云散。
“她跟先生有仇?”
裴叶蹙眉道:“不太可能吧……”
“但她看先生的眼神不对劲,怎么会没仇?”
裴叶道:“跟我有仇的,要么死了、要么半死不活、要么投胎转世好几个轮回……她哪个都不符合。我不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仇当场就报,但她手脚俱全,显然没被我打过……”
秦绍:“……”
隔得比较近的黎殊:“……”
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个屁啊!
(╯‵□′)╯︵┻━┻
裴叶淡淡道:“不用理她。”
黎殊道:“毕竟是德纯族姬。”
族姬搁在宗室就是个芝麻点儿大的角色,但搁在平头百姓跟前却是巨无霸。
萧妃儿那个眼神明显是想要裴叶的命。
考虑到前东家疑似神经病的作风,黎殊替裴叶担心。
“帝姬来了也一样。”裴叶撇嘴道,“不用理会。”
再往上就是天门书院,萧妃儿不会想不开在这里杀人的。
她要真发疯,裴叶就只能祭出终极底牌。
用点儿手段让萧妃儿提前跟暴君男主郎昊结下孽缘,相爱相杀,没空找她麻烦。
凌晁一直关心女神,见女神表情不对劲,转身噔噔往下跑。
“德纯族姬可是身体不适?”
萧妃儿看着裴叶微笑转身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负面情绪。
“不用你管。”
抬手挥开凌晁试图伸过来占便宜的手,心中恶感顿生。
不论十八岁的凌晁如何,现在的他就是一滩恶心人的烂泥。
心情极度不好的萧妃儿也顾不上仪态,头也不回地往上爬石梯。
凌晁看着被红的手背,失落之余也撇了嘴。
“嘁!”
不管皇帝舅舅是捧杀还是啥,凌晁都是天之骄子,娇养出来少年郎哪会没有脾气。
他自小生活在复杂的环境之中,对人善恶情绪感知敏锐。
萧妃儿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与那些不明真相、只会用偏见和谣言中伤人的愚人没有丝毫不同。他喜欢萧妃儿是因为她的恬静、温柔、善良,一举一动都完美,姑射仙人也不过如此。
但——
刚才那一下让凌晁清楚认识到是自己脑补多了。
委屈的凌晁耷拉下嘴角,高翘的马尾也透着三分低落。
几个少年人和两位中老年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征服千阶石梯,爬上最高处。
“这里就是天门书院?”
说是书院,倒不如说是坐落在群山环抱中的零星殿宇,偶尔还能看到长衫翩翩的人影掠过。
秦绍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泼了水般的汗液。
裴叶和郎昊都不是正常招生渠道招来的学生,他们的推荐信要拿到山长那边核实真假。
令人诧异的是,女主萧妃儿居然也是。
山长低头看着三份书信,再抬头看了一眼三个学生。
视线扫过郎昊的时候很平静,扫过萧妃儿的时候眼皮一跳,扫过裴叶的时候心脏差点罢工。
“你们叫什么?”
郎昊三人分别介绍自己的名字。
山长故作深沉地喃喃一遍,问了郎昊和萧妃儿一些简单问题,再用闲聊般的口吻询问裴叶。
“你这名字是父母取的?”
裴叶扬眉。
很显然,山长应该也是顾央口中知道当年真相,或者说认识筱绿这张脸的知情者之一。
“不清楚,反正我也没见过他们,有记忆起就是‘裴叶’了。”
山长语噎了一下。
原先还算融洽的气氛被裴叶冰冷的口吻谈崩了。
“山张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元耕,有什么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