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夜深了,魔鬼一样的导演还是双眼精亮,盯着未来会被剪进他作品里的画面,突然喊了停。
“怎么回事?”
画面里,在一群黑衣杀手之中周旋得十分艰难的瘦削身影,动作忽然一僵,手中长剑落地。
“老周啊,怎么了?”
副导演一看不对,奔上前一瞧。老周五官凑成一疙瘩,神情痛苦地僵着身子,跪不能跪,站不能站,一额头的冷汗,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那个向后仰,然后迅速扭转身的动作……这是把腰闪了?
老周不是个矫情的人,在剧组里一个月了,受过两回伤也没说什么,戏照旧拍。他这个模样,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副导演担心他,更担心他还剩的几场戏。
剧组立刻派了车送老周去医院,导演翻翻手中的剧本,心塞。
这叫什么事儿?就剩几场了呀!剩下的几段打戏还都是难度高的,还都是剧中顶重要的,武术指导早就已经在琢磨的……
但愿老周没事。
不到半个小时,副导演就接到电话。挂掉电话,用苦瓜似的一张脸,对着导演。他还没说话呢,导演就挥了挥手,让一群人高马大的“杀手”先散了。
“刘导,这咋办?”
导演愁得抠头,他也不知道咋办。
他这一部戏是武侠剧,打戏不过关是不行的。他的男主角现在是黑牢里遭受多年折磨,逃出来要回家报仇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找个一米七八身材魁梧的武替,谁看着都不对呀!
好容易联系到事少活好的老周,大家欢欢乐乐拍到现在,眼看就要结束了,出得这一遭子事!
“这样,你赶紧去王导的剧组问一问,看看越澜的武替还有没有留下来的,有的话就请过来一个。没有的话……先去问问。”
“诶!好!”
时间已接近午夜,影视城的入口处,还是聚着一大帮子人。凉溪看不到当中有什么,虽然没见他们要人,还是上前去问了声,他们这儿要不要演员。
整整被拒绝了十七八个小时后,看人家继续摇头,凉溪心还是会继续凉。留下一声“打扰了”,她脚尖一转,见一个胖墩墩的男人带着一个小跟班,向她跑来。在这深夜里,累得满头大汗。
“老李!老李!”
凉溪向旁边一让,抬脚走开。还没走远,就听到那个胖男人开门见山:“澜姐的武替走了吗?”
“走了呀!今天晚上走的。这会儿,可能刚上飞机。”这位副导演浑然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气人,“澜姐的两个武替,都是跟着她的。留了一个下来,是我们王导对一条戏还不满意,还需要补拍……你问这个干什么?”
“哎呀十万火急,老周你知道?”
“嗯,怎么了?”
“……就剩最后几场打戏了,老周把腰给闪了,这会儿人都在医院了。你也知道,像老周那样体型,又有经验,懂得怎么演的专业武替,不好找。我们这会儿正愁呢!想找个女武替……”副导边摆着手边打电话。
“喂,刘导……啊啊,刚走,今天晚上走的……啊?那好,好好好……诶诶,我马上就去!”
“老李呀,那你忙!我到里头去再找找啊……”
男人拽着一身肥肉走了,听到了他讲的所有话,凉溪远远望向城墙外,那里确实有一个剧组。
女武替的话,她是可以的。但这具身体从来不运动,熬夜、抽烟、喝酒,加上本身营养就没多跟上……
走得略远了一些之后,凉溪悄悄拉了拉筋,痛得她呲牙咧嘴。就这样去当武替,武术动作难度略高的话,她还有没有命出来啊?
心在犹豫,脚却一步一步带着凉溪,走近了暂时拍别的夜戏的剧组。
“姜铃?”
这一声,不亚于一锤子敲在凉溪头上……她还真是处处有熟人。
叹口气,凉溪的背都驼了下来。双眼无神的转过身,高度超过1米8的一堵黑墙,挡在她前面。凉溪一抬下巴……呀!
男朋友!真爱的男朋友!黎超!
“铃铃,对不起……”男生一身玄色劲装,长得也挺精神,身材也够。他扯下面巾,认真看着人说话的样子,还挺帅。
“我一天都没有找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怎么这时候还不回家呢?你……”
姜铃啊!你若真想要当一个恶女,彻底讨所有人厌的话,就再放肆一些,再可恶一些,再无情一些,再目中无人一些。你对着这么一个小渣男,动什么心呢?
凉溪背依旧松弛地驼着,一副没力气的样子。满脸厌世,眼皮都不愿意抬。
“铃铃,你现在都不想和我说话了吗?我……对不起,我昨晚不该说那些话,伤你的心。”
老弟,你认真看着人讲话的样子,很帅。但你说一句话还要跟旁边的哥们使个眼色的样子,有点二你晓得不?
耷拉着眼皮往旁边一挪,凉溪想绕过这道黑墙走,手却被人一下抓住。
老弟,你还有完没完了?让我存点能量,一会看看能不能竞争个武替当当啊!
“铃铃,我仔细的想过了,我混蛋!”
嗯。
“我不是人!”
说的好!
“我该死!”
孩子你太有觉悟了!
“我怎么样都不应该拿你,拿自己的感情跟人打赌。铃铃,我后悔了。我懊恼了一天,想去找你又不敢,想偷偷看看你,又找不见你。这一天对于我来说,比一年还漫长。”
孩子,我求你从琼瑶剧里出来!
“铃铃,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把那什么赌约都丢到一边去!我们……”
凉溪一只手被拉着,另一条手臂紧紧勒着自己的肚子。这时候要是有“咕噜”一声,她想她会把脸埋到土里……天呐好饿!
“黎超,你有吃的吗?”算了,她不要脸了!
“……呃,你还没有吃饭吗?”这发展有些出人意料,黎超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满脸心疼。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你要真有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你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