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向森看着许久没见的妻子,眼里是一种冷落和陌生,原来时间久了,人真的会变,他眼里的神情再也不是刚结婚那会儿的时候满满的,浓烈的爱意。
坐在窗边的女人看见了走了过来的段向森,抬起手把头发随意的拢了起来,一缕发丝垂在了耳旁,白皙清瘦的胳膊露在了外面,带着细钻的手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还是他喜欢的模样,可是他们之间,有些东西悄无声息地变了,等到两人同时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彼此早已成了他们最不愿意看见的模样。
“我回来拿些行李。”女人一脸平和地看着段向森,尽量不惹恼他的说道,“可能要在那里再待一段日子了。”
“一段日子?多久?”段向森脸色难看地说道,“一个月?一年?还是说接下来的日子全部待在那里了?陈夏,你到底有没有把这个家放在心里?”
太久没有见到她了,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去年的事情,匆匆忙忙见了一面,匆匆忙忙告了别。
自从结婚之后,她把她大把的时间都留给了工作,而只有很少一部分的时间,去考虑他和她的事情。
“阿森……”女人好像心情也不是太好,她尽量平静地跟段向森解释道,“公司有一个项目,必须我来做,你也知道这个项目我已经跟进了许多年了。”
“呵,工作,项目。”段向森冷笑起来,“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这些东西?”
“阿森,你完全没必要用这副嘲讽的口吻来说我,而且当年不就是喜欢我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吗?”
“那是当年!”段向森有些恼火地叫道。
学生时代懵懵懂懂的爱情,一维持维持了十多年,过了七年之痒,走进了婚姻殿堂,结果他们两个人却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当年段向森第一次见陈夏的时候,还是在学校的文艺演出上,这个漂亮的姑娘站在舞台的中央,穿着白色的长纱裙,手腕上带着一串细长的银色手链,声音格外轻柔舒缓地读着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段向森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的陈夏,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聚光灯下,每一句话都如同雨滴打在石头上一样,在他心里敲起了滴滴答答好听的声响。
后来段向森知道,这个漂亮的姑娘就是每次名次紧贴着他的第二名,段向森属于事事争第一的人,后来,段向森让了一次这个姑娘,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喜欢事事让着对方,即便是段家这个追求完美的大少爷也不例外。
原以为这样能让陈夏开心,可是这个姑娘气势汹汹地找到了他们班,看着段向森犹如受伤的小动物一般,一脸不乐意地叫起来:“谁让你让我了?!段向森你不让我,我迟早也会超过你!”
段向森有没有让他,段向森水平怎样,陈夏心里比谁都清楚,所谓的优秀的人容易吸引优秀的人,大抵是这样的。
那是第一次,段向森知道这个好强的姑娘原来一直把他作为前方的一个标杆,卯足了劲要超过他。
那也是第一次,他知道陈夏有些喜欢他。
段向森跟陈夏在一起是后来快要高中毕业的事情,两个人谁也没提喜欢这个字眼,自然而然也就在一起了。
他们默认了彼此是对方可以厮守一辈子的人,他们周围的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相恋,相爱,结婚,有了个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段向森计划里的走了下去,可是就在这种顺风顺水的人生里,好像有些部件出了些差错。
“当年……”陈夏眼神暗了下去,她把头撇到了一旁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轻笑道,“那现在呢,阿森,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
陈夏收回了目光,深深吸了口气,就这么淡然地看向了对面的段向森:“我们之间还有爱情吗?”
当年穿着校服说着“我以后会爱你很久很久”,当年用笔在纸上写下的“段向森要和陈夏永远永远在一起”,当年躲在教室角落里偷偷牵手的心悸,当年拉着勾说着海誓山盟的他们,现在还剩下爱情了吗?
段向森沉默了,他和陈夏之间,在外人眼里般配幸福,很少有人能坚持这么久还在一起的。
可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时间久了,这种爱情早已变了调,日日夜夜睁眼闭眼都是一个人,他们早从爱情变成了亲情,这种亲情连血浓于水都算不上。
不管是谁,都逃不了的,哪有什么一辈子的爱情,无论是什么样的爱情,时间都会把它抹平的。
“陈夏,你辞了吧。”段向森看着陈夏一字一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说道,“我能养你。”
“不可能。”
段向森被陈夏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一下子惹毛了,他瞪着眼睛叫了起来:“你知道你已经在那里呆了多久了吗?依依在家里天天吵着要见妈妈,你呢?依依才多大,别的小孩这种时候爸爸妈妈都陪在身边,你怎么狠的下心?!陈夏你是不是觉得把依依生出来之后你就不用管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就做足了母亲的本分了?”
“我能怎么办?!”坐在段向森对面的女人红着眼睛有些情绪失控地叫了起来,“公司的要求,我得工作,我不工作怎么给依依过好的日子?!”
“什么才叫好的日子?”段向森握着杯壁的手微微颤抖,“有许多钱吗?这叫好日子吗?”
不就是钱吗,他们根本不缺钱,就算是陈夏把工作辞了,他们依旧能过得跟现在一样富足。
“段向森!”
陈夏被段向森气的心口堵得慌,她跟段向森什么时候隔阂变得那么大了?原以为段向森理解他,可是现在看来,他跟那些觉得“女人理所应当待在家里照顾家”的男人们没什么区别啊。
“我不懂你,我真的不懂你。”段向森眼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失望,“我和依依对你而言,更像是累赘,我们已经不像是亲人了是吗?”
“阿森,你是我丈夫,依依是我女儿,这是事实,这辈子都不会变的。”
“会变的。”段向森站了起来,冒着浓郁香气的咖啡一口没有动,“如果你要继续在那里待下去,我们也没必要走下去了。”
“阿森你在威胁我。”
握成拳头的手微微有些发抖,长长的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了一个个月牙的形状。
“对,我在威胁。”段向森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女人,他的妻子,他朝夕相伴了十多年的女人。
“你想怎样?没必要走下去又是什么意思?是要离婚是吗?”
“我给你考虑的时间。”段向森甩下这句话之后,冷着脸走了出去,留下了坐在原地的陈夏,气的直打哆嗦。
段向森气势汹汹地走出去的时候,跟咖啡店门口的一个男孩子撞了个满怀。
段向森甩下一句“不好意思”,然后头也不抬地朝着医院的方向走了。
“段……段院长……”
男孩子看着走远的背影,轻声唤了一句,但被马路旁车子的鸣笛声盖了下去。
看样子段院长心情并不好啊。
下次再找他吧。
钱彦看着已经回来的段向森,有些许的意外:“哟,段院长今天吃饭挺快啊~”
段向森没理会他,径直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气压格外的低沉。
钱彦敲了敲段向森办公室的门,然后一脸好奇的走了进来看着段向森问道:“怎么了?这么大火气?你们家依依小朋友考试没考好被叫家长了啊?”
“钱彦你能闭嘴么?”
段向森随手拿起一包餐巾纸往钱彦面前一砸,钱彦自觉地从抽纸里拿起一叠团成了一个球往自己嘴里一塞做出闭嘴的样子。
段向森甩给他一个白眼,也没再说话。
钱彦把抽纸从嘴里取了出来,“呸呸”几口,把嘴巴里的碎纸巾吐了出来:“到底怎么啦,怎么就这么气,不应该啊。”
段向森脾气暴是出了名的,就上次去他们段家一趟,看段家二少爷和小三爷怕段向森的模样就看的出来了。
“段院长,你要是心情不爽跟我说说啊,自个儿憋着像啥样。”
钱彦口袋里的学生证搁的他难受,他把学生证换了个位置,这才稍稍好些了,想到之前的那个男孩子,再看段向森现在这样,钱彦也就先藏着不说了。
“哎,问你话呢,段向森,我俩老同学一场,不得交个心,让我表现一下同学爱吗?”
段向森被钱彦吵得脑袋疼,拿起衣服就要出去,钱彦跟在他身后就跟念经一样嘀咕起来:“说真的哎,不会是跟陈夏吵架了吧,我就说你俩在一起都这么久了,看久了都眼烦,当时让你重新谈一个非不信。”
段向森停下了步伐,钱彦一下子往他背上撞了过去。
“怎么停了,撞死我了。”钱彦之前一直低着头,边玩手机边跟段向森讲话,鬼知道这家伙怎么就停了。
“陈夏要跟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