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是说笑的，莫要心。 ”</p>
童师爷呷一口茶水，接着说道：“不过县主确实借着此案立威，压住了对方的气焰，开始着手整顿衙门。”顿了一下又道：“攘外必先安内，不把那些勾结豪绅的官吏清除掉，又何谈整理灵田册？”</p>
魏县主第一步便是对户房开刀，所谓官绅勾结，九成以的勾当，都发生在户房。司吏林茂，是官绅勾结的纽带，打掉他，则可以切断内外勾结的联系。</p>
被魏县主一来便顺利的拿下了林茂，在触及到乡绅土豪的根本利益时，终于引起了强力反弹。出动十几个书生告状，是乡绅们对魏县主报复！</p>
“日下，那些乡绅正在运作，逼迫县主重新启用林茂。”童看着吴道田，幽幽道：“如果没什么好办法，县主也只能先让步。”</p>
吴道田幽怨的看一眼童，知道拿林茂吓唬人。</p>
童沉声道：“县主这次要是输了，彻底被架空，县里再没人听他的了。”</p>
“要是赢了呢？”吴道田问道。</p>
“要是赢了，大老爷的威信自然会高一些。”童看着吴道田，有些丧气道：“但估计乡绅们也不会干休，怕是要一直斗下去吧。”</p>
他可怜巴巴望着吴道田：“贤侄帮我想想，有没有好办法，能让县主过去这一关？”</p>
“先生都说了，算这次赢了，对县主也不见得有好处。”吴道田轻叹道：“那么索性退一步海阔天空，和光同尘是了。”</p>
“唉，你以为我没这样劝过？”童苦着脸道：“不瞒你说，县主深感受辱，竟要书君，揭露隐瞒灵田的真相，要求重核灵田册，他在奏章里说，如果核查结果与灵田册出入不超过一成，他将辞官谢罪！”</p>
“啊！”吴道田的心震动了一下，想不到魏县主，竟是这样刚烈的汉子。“已经书了么？”</p>
“没有！”童心说，要是已经书了，我早收拾收拾走人了。“奏本已经写好，我好说歹说，保证有办法解决问题，还不用玉石俱焚，这才让县主迟一些发。”</p>
说完竟站起身，朝吴道田深深一揖道：“贤侄，我知道你是霸城人氏，不愿为了个外来的县主，得罪乡里乡亲，故而一直三缄其口。”</p>
见吴道田还不吭声，童面难掩失望之色，他自嘲的笑笑道：“你们只知道维护自己、维护自己的家族，哪知道第一个要维护的，其实是这个大商王朝……”</p>
说完，童萧索的转过身，要离开这间屋子。</p>
他手已经掀起门帘，却听身后吴道田说：“我不是在想办法么……”</p>
“呃……”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手、转身、坐下，双手握住他的手，老脸笑成菊花道：“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p>
见他一刻还大义凛然，转眼如此老不尊，吴道田无奈的抽出手，叹口气道：“要被先生坑死了。”</p>
“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以后有什么事，我保证给你撑腰。”童笑嘻嘻道。</p>
“不只霸城一县有隐瞒灵田的事儿，告诉你，哪个县、哪个府都有，只是有轻有重而已。”童叹气道：“明白人都知道？大家只是都在捂着。”</p>
“唉，其实县主做的一部分还是对的，只是太没决断和威慑力了。”吴道田低声音。</p>
“要击败一个人，不一定非得毁灭他，还可让他因恐惧而妥协。人感觉最恐惧的时候，并非斧刃加身、身首异处之时，而是当你拉满弓箭，瞄准他的时候！”吴道田沉声道：“这叫威慑力！”</p>
“你要让对方知道，你能杀死他，你已经决定杀死他，还要让他知道，你要杀他！三者兼具，则不战而屈人之兵！”</p>
“这样啊……”听着吴道田的分析，笔墨难以形容，童此刻心里的震撼。他蓦地生出一个念头，此子怎么像个杀手！</p>
“这只是纸谈兵而已。”吴道田微微摇头道：“而且大族乡绅都是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让他们真害怕，不动真格的是没用的。”</p>
“还要准备最后一根稻草，无生有，捏造出太师到了霸城的谣言，狐假虎威…….”</p>
“好！好！……”听了吴道田的计策，童的心情放松下来。</p>
离开户房，童向魏县主禀明方略，听得他惊喜连连，双目终于有了神采，拍案道：“先生真是我的子房！”</p>
“咳咳。”童吞吐片刻，还是实话实说道：“这是那吴道田想到的，我只是转述而已。”</p>
“你是说户房的那个小典吏？”</p>
“他这么厉害？”魏县主先是一惊，旋即又吃不准道：“这法子可行么？”</p>
“可行！”童重重点头道。</p>
童捻着稀疏的胡须道：“只要太师的行踪，不露馅没问题。”</p>
“太师素来神出鬼没，谁知道此刻在哪里，”魏县主笑道：“前一段时间刚来本县，现在谣传驾临本县，也是很正常的。”</p>
“那干吧！”童重重点头道。</p>
“好，干！”魏县主沉声应道。</p>
翌日早晨排衙，官吏都在猜测，县主还能撑多久。官吏们还议论纷纷，说县主肯定会把林茂请回来，眼下也只有他能收拾残局……</p>
众官吏望向吴道田的目光，都有些同情，当然计巡察是幸灾乐祸的。事实，这些话题也都是他挑起来的……</p>
听了他们的谈论，张铁手有些心绪不宁，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把敲诈来的钱，偷偷退还给林茂？陆典吏还好些，不像张铁手那么没出息，但也面色阴沉。</p>
倒是吴道田依然如故，微笑着听司和前辈们谈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p>
一直等到日出，还没见县主出来……</p>
计巡察对蒋县丞和马县尉道：“我们去后衙看一下。”</p>
两人点点头，三人便来到后衙，直入房。</p>
却见魏县主，一袭白衣，披散长发，坐在书案前，弹奏一具古琴！琴声传来，好像有击鼓声，有人马声，有剑弩声。只听那琴声愤怒躁急、如雷霆风雨、如戈矛纵横，周围的空气都急剧的震荡。</p>
三人不敢前，在月亮门站住脚，蒋县丞变色低呼道：“杀气好重！好像是古曲‘十面埋伏’！”</p>
“嗯，不愧为黄庭二境，离这么远，我都能感觉琴声的杀气扑面而来。”计巡察点点头。</p>
“十面埋伏，不是说府主才有资格修炼吗？怎么魏县主会？”马县尉道。</p>
这时候，魏县主终于一曲奏完，仰面长叹一声，似要吐尽胸郁躁之气！</p>
这一声才让三人想起，自个是来干嘛的，三人前走近，蒋县丞抱拳道：“想不到大人深藏不露，这曲‘十面埋伏’可抵挡千军了。”</p>
魏县主像刚看到三人似的，“瞎弹而已，污了三位的耳朵。”</p>
然后道：“三年前，离开应天学院的时候，君命礼部传我的古谱，如今才刚到‘声动天地’的境界而已，。。。君传我此古谱，士为知己者死，为了君，本官这条命何所惜？”</p>
计巡察前去一看，竟然是对君的谏书！</p>
计巡察心里道：“县主啊！你这是鱼死破啊！”</p>
三人急冲冲的出了后衙，蒋县丞道：“这魏县主的性子还真烈呢……”</p>
“哎呦，你别说风凉话了。”计巡察急道：“真的了谏书，是鱼死破了！我们咋这么倒霉，摊这么个二杆子县主？”</p>
“还不是让你们逼的。”蒋县丞幽幽道：“当初让书生告状，是一招狠棋，但碰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把他彻底惹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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