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云默最新章节!“程大哥,你不会怀疑我和杜虎有私情吧?”王卿云定一定神,捋了捋头发,故意失笑的,在他开口前,又抢着道:
“你也看到的,没有杜虎杜大哥,我这时候恐怕已经上了断头台,连个全尸都没有,虽然杜大哥是山匪,但救命之恩,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他算他和我爹的旧账。”
“哦?”
“更何况形势比人强,低头才是正常人的选择,对么?”
“哦?”程默还是淡淡的,口吻里明显带着不置信。
“难道我应该拒绝土匪的救助,走上死路?蚂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我一个大活人。”
“你倒是理由充足。”
“只是想活着,难道还错了?”她双眉一挑,振振有词,“别同我说君子不饮盗泉之水之类的大道理,清高孤傲没有用的,活着才有希望。”
他并不是迂腐的卫道士,但对她能这般不加掩饰的说出来,程默还是微微诧异的,有些失笑的,没有接过她的话,只是接着把话题带回去。
“奇怪的是,每年冬天,你爹的商队都被打劫,但是又没什么人员伤亡。”
这家伙调查得很清楚嘛!王卿云暗暗诧异的。
“这不奇怪。第一:方圆几百里的村民都知道,杜虎的手下不打劫贫民,也不伤害无辜。第二:商队的护卫受伤是有的,只是没有重伤死亡的人而已。”她头一昂,还是振振有词的。难道他是乐于见到血肉模糊残酷杀戮的人?
“我不怀疑你和杜虎有私情,但是我有理由怀疑你爹连续几年在冬季给山匪送粮食,只是故意伪装成了被打劫,杜虎为了报恩,才甘冒风险来救你。”
程默定定的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闪过的任何一丝表情。
“哈哈,这故事编得不错。”王卿云愣了愣,然后飞快的伸一手,捋了捋耳边的鬓发,压下心中的不悦和忐忑,断然否认,并质问,“我的父兄已经被流放千里,生死未卜,你还想再让他们背上通匪的罪名?”
“我想不出其他合理理由,可以让杜虎冒死进入大牢救你。这情分可非同一般嘛。”他双手一摊。
好哇,说了那么多还是要给她家扣上通匪的帽子!哼!王卿云气恼的。
“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好事儿,程大人您可以丢弃手下,自甘堕落到和一个山匪一个逃犯混在一起。或者,原本您就是通匪的?”
扣帽子谁不会,她不吃亏的也替他扣上一顶通匪的帽子,“你说要是有人上京告御状,您的政敌会不会很开心呢?前朝的岳元帅就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处置了的呢!”
告御状?
亏这臭小子想得出来。
程默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
不过以他的聪慧和大胆,真闹腾起来,被政敌知道了,一阵鸡飞狗跳难免,要解决也真是有些烦的。
她飞快的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却还是不住嘴的,“都这个时候了,程大哥,不要告诉我你只是个行商的。”
“哦!”程默一挑眉,双手抱胸。
从这小子还是故做亲切称呼他程大哥这三个字,他没来由就觉得心里不舒坦,“我可没必要向你交代。”
“其实我一直蛮奇怪的,以程大哥的身手,区区几个别院的守卫能抓到你并扭送到县衙的牢里?以程大哥的身手,没必要到牢里走一遭,除非牢里有你非去不可的人或事。”
“是么?”他听着她的废话,有些微微出神的。他似乎对这小子太宽容了,宽容到他以为自己可以忘乎所以。
“越狱之后,你一直跟着我和杜虎,那么你要找的人,是杜虎,还是我王卿云?”她不依不饶的问,“我做人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并不认为自己这个罪眷可以惊动程大哥您这样的官员呢。”
“怎样的官员?”
她当然不知道他的具体的身份,但是在昨儿他扶她一把的时候,她顺手摸了他身上的面料,心中一惊——是织锦云。
“程大哥应该知道,我家一直是皇商,除了做粮食生意还同时做着绸布生意。”
她捋了捋耳边的鬓发,伸指一点他身上看似普通的玄色衣衫。
“这织锦云正是王记织坊出品呢。织锦云掺和了细细的云铁丝线,手感柔中带韧,最妙的是由于云铁丝线的存在,可略略阻挡利器攻击。由于云铁丝线淬炼不易,织布工序又繁琐,制成内衣,千金难求。作为贡品,去年一年也制只出了两匹。连我父兄自己都没能捞到半匹制成内衫穿着防身,您却大大咧咧的裁成了整件衣服。”
“你太聪慧,让我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呢。”程默听了只是悠悠的。
他看起来不像说笑,她手脚冰凉。
“我是可以灭口的,那么你要找的人是杜虎?”虽然害怕,但还是不忘确定一件事。
程默双臂抱胸,不予置否的。
难怪连之前几年杜虎打劫过他家商队他都一清二楚,难怪杜虎到了牢房里,他也到了牢房里。难怪越狱后他明明可以走人,却还是紧跟在杜虎和她身后。这样身份的人,连牢狱都亲自进来了,他的目标恐怕并不是杜虎一个人,而是整个山寨。
王卿云暗暗心焦。
“杀我,容易,能灭口就未必了。”王卿云捋了捋耳边的鬓发,暗暗深吸一口气,面上还是不疾不徐的。
程默上前一步,盯着她,故意让眼底的戾气暴涨。
窗外雨声依旧,天色几乎昏暗无光。昏暗里那张雪白的小脸显得异样的倔强,细密的冷汗从光洁的额头上微微渗出,嘴唇却一直微微抿着,形成一个不服输的弧度。
明明害怕得要命,却不愿意显露,更不会开口求饶的。不知为何,程默心底忽然就柔软起来。
王卿云忍不住变了脸色,却还是倔强的抬眼直视他,冰雪般的晶亮眼眸瞪得更大了,僵硬的双腿忘了后退一步,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认真看他。
这个狡诈危险的家伙前庭饱满,鼻如悬胆,唇形不宽不厚,微有些红微有些薄,很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精致风采……
只可惜剑眉太浓,眼眸太黑太深,特别是他现在盯着她的时候,眼底像是藏着犀利的剑。
屋外的大雨一直没有停歇过,忽又电光一闪,远远再一次传来雷声的震吼。
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燕子飞进来避难,羽毛已经湿漉漉,东扑西投的,形状又可怜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