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头昏昏沉沉的,相思煮好了醒酒汤,喝下之后,谷柒月洗漱穿戴完毕,下楼去逛。
走在街上,她时不时小心的打量一眼姬怀瑾,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昨夜醉酒时候,她迷糊感觉身边似乎有人,难不成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雪卿,我昨晚……”她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之前几次醉酒都是丑态百出,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知道问什么。
“下次谁再撺掇月儿喝酒,就去狱司住段时间。”
姬怀瑾声音清清冷冷的,就像是随风吹来的雪花,沁着淡淡的凉意,本就有些心虚的几人齐齐的打了个所哆嗦。
王爷真是偏心,分明就是小姐带头喝酒,怎么就成了他们的过错了?不过谁也不会不长眼的此时去反驳,连红豆都很有眼色的缄默不语,全当没有听见。
“咦,雪卿你看,那边有人在抛绣球招亲!”
她正不知该如何转移话题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挂着大红花的绣楼下聚集了一大群人 ,试探的拉住了姬怀瑾的手,他没有反对,谷柒月总算是放心了。
抛绣球招亲是十分常见的,在武林世家中,崇尚武力,还有人比武招亲的。
热闹就图个新鲜,谷柒月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抛绣球招亲。
楼上的女子穿着大红嫁衣,手中拿着一个垂着流苏的彩球,俯瞰着下方,左右来回走动着。
“方家也算是溧阳的大户了,怎么纵着女儿来抛绣球招亲啊,方家的小姐模样品性都是一流,犯不着这般草率才是。”
旁边几人在议论着,谷柒月听了一耳朵。
“你懂什么?方家小姐看不上那些公子哥,被逼的无法,才想出了抛绣球招亲的法子,愿求得一有缘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如今的世道还这伴这有想法的女子,着实是不多见了。
“方某承蒙诸位父老乡亲关照,在溧阳也算是置得了一份薄产,我家中独女也到了待嫁的年纪吗,决定抛绣球招亲,凡是接到绣球者,就是我方家的女婿。”
方老爷话音一落,底下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声铜锣响,正是拉开了序幕。
“瞧着没,那方家小姐面上隐有愁云,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想来这绣球定是早就有了主儿了,他们来都只能走个过场了。”
谷柒月看的仔细,将方家小姐的神色尽收眼底,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相思说道。
“那可真是可惜了。”
相思不由得惋惜。
绣楼上的绣球是始终都没有抛下,方家小姐眼中的焦急之色越发明显,来回走动着,渐渐的下面也传出了一些不满。
“我说方小姐,您这绣球到底是抛还是不抛啊?等着的黄花菜都凉了。”
“就是啊,不抛的话大家伙就都散了,不在这儿浪费时间。”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甚是热闹,方老爷听了这话也派人来催,方家小姐脸上的胭脂都无法掩盖她愈发苍白的面色。
“人要是不来可就无法收场了。”谷柒月低低的说了一句,话音刚落,身旁就有人挤了进来,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青色的长袍洗的有些发白,模样却甚是干净。
她瞥了一眼,又往上看去,方家小姐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容,难不成就是他?
谷柒月来回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这书生看上去家境似乎并不好,可胜在收拾的利落干净,模样也清秀,站在一群糙汉子中间颇为惹眼。
“嫣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男子紧张的搓了搓双手,喃喃道。
他的气息因为疾跑而有些不稳,刚刚赶上了又长舒了一口气,可见对于此事还是很上心的。
想了想,谷柒月拉过相思,低声说了几句,相思又将原话告诉了其他人,几人散开在人群里。
心仪之人一来,方小姐的脸立即拨云见晴,浅笑盈盈,拿着绣球,对准了书生所在的方向抛了下去。
“绣球是老子的,谁敢抢?”
一个虬毛大汉大笑一声,抬手将绣球中途截去,此时人群推搡,他的手还没有摸到绣球,绣球就又飞了起来,离那清瘦的书生越来越远。
他拼了命的往前挤,奈何不如那些大汉有力,反而被挤在人群中推来搡去。
“可怜了方家小姐一番心意,却没有将情郎的战斗力算在其中。”
谷柒月早就拉着姬怀瑾出了人群,上了一旁的酒楼二层,一眼望去正好能将抢绣球的场面一览无余。
见那书生已经快要被淹没在人海里,不由得咋舌。
“ 你不是让棠氰他们帮着抢了么?何时这般热心了?”
姬怀瑾将她那些小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心中诧异,他家小王妃可不是什么忙都帮的人。
“一时兴起罢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么?人嘛,总要为自己争上一争。”
谷柒月似有所感的说了一句,下面的争抢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了,有了棠氰几人的加入,绣球的方向离那书生越来越近。
秀楼上方家小姐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随着绣球的每一次起伏而变换着脸色。
时而慌张,时而害怕,时而高兴……
谷柒月觉得甚是有趣。
“如月儿一般么?”
他石破天惊的说了一句,谷柒月微怔,想起那日‘逼婚’的场面,难得红了脸。
“以身相许如何?”她趴在他的身上,一本正经的问出了这句话。
她现在想想,也佩服自己当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脸皮薄点的,还真的没有敢调戏雪卿的定力。
“自然,婚姻大事,关乎我一辈子的幸福,如何能随便找人将就?”
尤其那时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还是姬擎苍,与她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所以月儿寻到了我?”
谷柒月听着话音就觉得不对,雪卿那么聪明,不该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故意曲解是为何?
“我谷柒月从不将就,要你以身相许,是喜欢你,乐意亲近你,想嫁给你,奉行的是我的心意!”
她认真的看着姬怀瑾,“雪卿,若是我昨晚醉酒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你告诉我,罚我,恼我都成,别这样好不好?”
下面的喧哗声时不时的传来,然而落在他们的耳边,却是一片寂静。
听了她的话,姬怀瑾的面色稍稍好了一些,见她委屈巴巴的埋着脑袋,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心揪的一疼,他刚才是在做什么?
“抱歉。”
他语气柔软了几分,带着微微的歉意。
谷柒月抬眸,任由他的手掌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莞尔一笑,“雪卿是没有安全感么?”
本是一句逗趣的话,调侃气氛,谁知姬怀瑾当真接了一句,“嗯!”
她愕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仔细想想也是,月师兄的出现,宁缙元,还有鬼面和容哥哥……一路走来,枉似乎是她的桃花开得旺盛。
“瑾王殿下!”
谷柒月壮着胆子踮起脚尖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笑靥如花,“您大可放心,您家墙里的花谁也摘不走。”
二人的对话无人听到,可是见到两个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暗骂有伤风化,世风日下。
他二位哪儿是会在意别人眼光的主儿,姬怀瑾抬手扶着她的腰,也被她逗乐了,凤眸的阴云撒散开,换上一片的云淡风轻。
“谁想摘本王院子里的花,本王就砍了谁的手!“
啧啧,清冷绝尘的瑾王殿下啊,这也太血腥了吧?谷柒月唇角微勾,不过,她喜欢!
“出来了,快看,方家大小姐的未婚夫!”
旁边有人大喊了一声,谷柒月连忙望去,果不其然,绣球被那书生紧紧的抱在怀中,绣楼里已经下来人请他上去拜见未来的岳父。
“真是晦气!怎么就落到了一个穷酸秀才的手里,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等艳福没有得到,有些人自然是不服气的,棠氰等人退出了人群,玩的甚是高兴。
功成身退,自然是没必要在那儿呆着了。
后来方家小姐得知了有人相助,多番打听 ,找到了谷柒月所在的客栈,与书生一道登门拜访。
“小生多谢公子帮衬之恩。”
他们知道绣楼招亲的把戏已经被看穿了,也甚是坦然,“我早先就心仪悦郎,生怕爹爹嫌弃他的家世,不肯允婚,才想起了这种主意,多谢公子帮悦郎得到绣球,大恩大德,嫣儿永世难忘。”
又跪又拜的好久,谷柒月才将人送走,笑看着姬怀瑾,“好在没有白费功夫,方家老爷是个信守承诺的,已经约定好了婚期。”
同样是爹,差别这不就出来了吗?
“高兴了?”
他挑眉淡笑着问她。
谷柒月点头,能够促成一桩美好的姻缘也算是好事一桩,自然是高兴。
“对了,去打听一下白家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吩咐了一句,棠氰和相思立马出去了。
白家父女的那些把戏,不知是不是真的派上了用场?不管怎么说,总是相识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