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清雅的眸子有些冷意的看向季赢,对他这等放肆的行为很是不难,他早就预料到季赢不会善罢甘休,还专门传召他入宫就此事警告过,奈何他不顾旨意,肆意妄为。
“月公主说笑了,他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刺杀在先,万死难赎其罪,如何能算是公主的过错。”
“既是如此,刺杀皇室,是忤逆的大罪,按律当斩。其家人也是连坐之罪,为何南王陛下还允诺了让他归葬?”
姬怀瑾也淡淡的开口,同时上前一步,站在谷柒月的面前,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季赢双目发红,死死的瞪着他们,真是好恶毒的心思,死了都不愿让义父得到安宁吗?
归葬一事,可大可小,全看谷柒月这个受害人的态度,她本来也没有想要为难的意思,人都死了,她和一个死人较劲做什么?
随着季赢拿此事大做文章,这件事被提出来,也就添了一把火,她就是要看看,南王对于此事到底是何态度。
“此事……”南王叹了口气,“死者已矣,季将军自愿上交虎符,只求能为其归葬,孝心至纯,孤不忍为难。”
季赢这才明白,他的行为到底给陛下添了多少麻烦,一力保他,只会让南国和雍国以及苍雪崖站在对立面,毕竟这些事情,明显是他们理亏。
“季赢知法犯法,多次以下犯上,陛下宅心仁厚顾念旧情,一再宽纵,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枉为人子,愿挂冠求去,来世季赢再为陛下鞍前马后,拼死效忠。”
他跪倒在地,对着南王的方向“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长跪不起。
谷柒月好笑的看着季赢,以为他这样就能结束了吗?南王也是厉害,不知为何对季赢如此维护。
“季赢!”南王温和的面色终于变了,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事到如今,你还要一意孤行吗?”
挂冠求去?成为一介庶民?就是为了给一个老乞丐报仇?他将南国放在何处,又将他们的情分放在何处?
季赢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头死死的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上的青筋涨起显示了他的不甘和愤怒。
被逼到这种程度,简直是他此生的奇耻大辱,都是因为一个人!怪不得义父宁可犯下死罪也要杀了她,这个女人活着他这一生都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中。
“皇兄!”季渊容也看不下去了,将视线从谷柒月的身上收回,敛眸平静了片刻,再睁开时一片的清明之色。
“正如季赢所说,皇兄待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昔年救命之恩,数十年荣宠不衰,兵权给他,信任给他,够了!”
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谷柒月与姬怀瑾并肩而立,在他背过的手掌心悄悄的写字说话。
“南王要是不肯放手怎么办?”这情形,明眼人早就舍弃季赢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将军,得罪两方势力。
实际上,季赢也没有真的重要到让雍国,苍雪崖和南国撕破脸皮,大动干戈的地步南王愿意让步是最好的,要是不愿意,就只能暗中下手了。
"信!"
他的声音在谷柒月的脑海中响起,谷柒月眼神一亮,顿时有了信心,是啊,他们可还有杀手锏呢。
小事南王可以保他,事关两国的邦交大事,南王还能不管不顾的护着季赢?他愿意季渊容和南国的宗室也未必愿意。
"在哪儿找到的?"她忘记了问这个问题,姬擎苍行事十分谨慎小心,前世她在太子府的时候,就发现守备很是森严。
对于书房等重地,更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桃夭的妆奁盒有夹层。"
他有问必答,看似漫不尽心,实则一直都在仔细辨别着她写的字。
桃夭?宁溪!是了,姬擎苍真正信任的人除了他自己,大概就是愿意为了他豁出性命的桃夭了。
"他倒是真的会藏。"
桃夭身为死士,哪里用得着什么妆奁盒?然而女孩子屋内有这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姬怀瑾薄唇微勾,似乎被她猫儿一样张牙舞爪的模样给逗乐了,没有说话,只在她的秀发上摸了摸。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了!谷柒月懊恼的嗔了他一眼,怎么觉得他像是在摸金元宝?
想起那个小家伙,谷柒月还真是有些想他了,瑾王府里好吃好喝的别胖的跟头猪一样,抹黑了雪狐的名声。
"陛下!"季赢声音悲痛,决绝道:"季赢的尊严和姓名都是陛下的,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可义父养育之恩不能不报,求陛下成全。"
他再次请求让南王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一分,难道就这么想去送死吗?谷柒月身边的影随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别说现在还有姬怀瑾在她身边,连阿容都对她……报仇比活着更重要吗?非要去自寻死路。
南王如何能知道,就是为了活着,就必须杀了谷柒月,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报仇?"谷柒月仔细的咀嚼了一番这两个字,突然有些想嘲讽季赢的天真,他到底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能够杀了她?
那个瞎子义父或许真的知道了些什么,来不及告诉季赢就撒手人寰,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无论为了义父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会阴魂不散的缠着她!
"季将军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她冷笑一声,抬脚朝着季赢的方向走去,姬怀瑾泰然自若,并未露出半点情绪。
在小小的御书房中,季赢只要敢有任何的异动,就会立即毙命。
而南王则是一声厉喝:"月公主!"
充满杀意的语气,让整个御书房的气氛都有些紧张,谷柒月驻足,抿唇一笑:"陛下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要杀了他?"
语气轻快而俏皮,就像是一个无害的邻家小姑娘。
姬怀瑾不由莞尔,这丫头还真是太顽皮了,连南王都敢捉弄。
转念一想,又觉得欣慰,他希望她能够无拘无束的活着,不受任何束缚。
"陛下放心,我从来不做愚蠢的事情,我真要杀他,他也活不到现在。"
她所忌惮的就是南王对于季赢的维护,因为私事而导致战争的爆发,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不过我倒是有句话想问季赢将军,不知将军可否替我解惑?”
他要知道当初季赢和南王之间的合作到底是他一个人的野心,还是有南王在后背指使?因为季渊容的缘故,她并不想对南王动手。
当然前提是南王与此事无关,她永远都忘不了当雪卿战死的消息传来时瑾王府如乌云蔽日一般的死寂,被姬擎苍贬斥,府中的人以各种理被处死,流放,短短两日,天地骤变,瑾王府剩下了一具空壳。
她也无法忘记,那个被一场大火埋葬了的孩子,他们的骨血,她甚至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就死在了那些人的手中,谁能懂得季赢和姬擎苍带给她的剜心之痛!
季赢冷笑一声,想要问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占尽了风头和优势,如今又摆出这么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是想要做给谁看的?
谷柒月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她要的只是想知道南王对此是否知情!
“去年的中元节,太后寿诞,季赢将军不在使臣之列,为何又要偷偷摸摸的出现在雍都?”
一句话落,季赢双目圆瞪,猛地抬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