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呢喃了一声，不忍直视的撇开视线，两根手掌长的棍子硬生生的戳进了耳朵里，谁能忍受的了？
“怪不得将人给留在这儿，原来是有瞎又聋，真是好手段！”
谷柒月十指的指甲差点被掐的陷进肉里去，她真想追出去将他们给碎尸万段。
这样，这样的人她该如何带宁辞歌，如何带给毒老头？在他们的心上再戳一刀吗？
“背后的人，很了解你的性子。”
姬怀瑾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看着谷柒月泛红的眼睛，突然伸手捂住她的眼，将她揽入怀中，“这就是将这儿一切清空，唯独留下了她的原因。”
会是谁呢？
她追查钩月楼就是为了完成毒老头的心愿，找到他失散多年的女儿，所以背后的人才会放出消息引他们前来，用这种办法了却她的心愿。
也算是彻底的让钩月楼了销声匿迹，隐藏于幕后。
“猜到了我对钩月楼紧追不舍的原因，将人彻底给废了留下来，既不会暴露钩月楼的秘密，还能断了我的追踪？”
谷柒月看着他，是这个意思么？
四下都没有旁人，棠泽等人解下面巾，为难的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女人。
不仅仅是他们看到的伤，还有多年下来日积月累的，他们都有些怀疑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现在怎么办？”
相思问了一句，所有人都在等着谷柒月的决定，她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再睁眼已经是一片坚定和清明之色。
“将人带出去。”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宁辞歌应该面对的，她没有权利越俎代庖，替他们决定什么。
背起女子，众人出了地道。果真，除了已经断气的，村子里其他中了迷药的人也都纷纷消失。
“烧了吧！”
谷柒月淡淡的一句，无数的火把被丢出去落在茅草盖着的屋顶上，借着风势，没多久就烧成了一片火海，将半个夜空都要烧着了一般。
火蛇乱窜，热浪扑面而来，谷柒月定定的站着看了许久，转身道：“走，回去了。”
众人知道她心情沉重，没人敢多话。
而不远处的山坡上，数人站在山顶上看着下面的一片火海，久久的静默不语。’
“少主，这是我们耗费心力最大的一个据点。”
神经大条的沈月刀心疼的都要哭出声来，住了这么久的地方，多少也会有些感情。、
说是要舍弃的时候，他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当下就很是不乐意，想要的人都已经带走了，地方不是还能用吗？
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谁能想到他们最后还会回去，少主当时没有说话，就是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他总算是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少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谷小姐一定会放火烧了村子啊！”
他很是郁闷的问道，怪不得让人转移了村子里昏睡过去的兄弟们。
“她的脾性向来如此。”黑袍在山风的吹拂下猎猎生风，一抹笑意逸开，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身后的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少主真是中毒不浅，其他人华少主绝对没有那大方，送出一个据点来让她出气。
“那接下来怎么办？雍国失利，连钩月楼都出了问题，老爷子那边不好交代。”
齐渊身为最贴身的护卫，担忧的东西远比旁人要多，“这况且日后老爷子要是知道一切都是谷小姐在中间掺和，必然不会成全公子这份心意。”
别说成全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老爷子不活生生的撕了她都算是好的了。
“你们似乎忘记了，谁才是主子。”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处处需要倚仗他人的孩童，有些事情也不需要旁人来过问。
一句话让众人心中皆是一震，威势尽显。
是啊，如今的少主已经不同与往日，老爷子要是还想弄权，摆布少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是属下说错话了。”
齐渊微微躬身。
鬼面转身，青面獠牙的面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
他亲手抬着齐渊的手臂，沉声道：“阿渊，你们都是一路跟随我从修罗场上厮杀过来的，不必如此。”
左膀右臂，一个齐渊 ，一个沈月刀。
“上次属下失手，还是少主放下身段，亲自去求那个老匹夫，属下……”
沈月刀心中大为感动，当即单膝跪地，少主看上去冷漠无情，围攻青鸟楼损失了近千的弟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对于他们……从未辜负过。
“起来。”
鬼面嗤了一声，嫌弃的看了眼沈月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花。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娘们似的动不动就哭。”
有人嘲笑他，沈月刀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对他捏了捏拳头，“想试试吗？”
那人顿时笑着朝齐渊的背后躲去，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你小子惯是会使阴招的。”
众人知道自家少主如今心情尚可，笑闹在一起。
“不过少主，属下还有一事没有想明白。谷小姐为何那般怨恨九珂 ，他们似乎没有什么交集。”
沈月刀搔搔头，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齐渊是大概知道其中的恩怨的， 连忙拦着他，“少主将九珂安插在姬擎苍的身边帮着他做了多少事情，谷小姐与姬怀瑾一处，立场不同，自然恨极了九珂。”
他一边说着，还用眼神示意沈月刀不要再问了。
可惜这个莽大汉完全没有注意到，“是吗？可我怎么感觉很奇怪啊，似乎有些说不通。”
齐渊无法，一把捂住他的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这些事情少主会安排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他心中清楚的很，真要是那些纠葛的话，少主到最后有极大的可能将九珂送给谷小姐泄愤。‘
月刀心思纯良，一根筋，素来与九珂关系密切，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鬼面没有说话，沈月刀被捂着嘴也没有办法追问，支支吾吾的哼唧了半天，直到齐渊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他才安静了下来。
“若不是他，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是是非非，月刀，你可知道，最恨他的不是阿月，而是我啊！恨不能将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鬼面的声音唯有他自己听得清楚，齐渊有所感应的看向他，得到只是一个寂寥万分的背影。
每次在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少主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好在沈月刀是个粗神经的，齐渊随口说了一句，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了，勾肩搭背的走远了。
山头只剩下了齐渊和鬼面二人。
他的青铜鬼面具似乎映照着滔天的火光，将他的半个侧脸都映照的通红。
“阿渊，你知道吗？我当时赶到的时候，也是这样滔天火光，别院已经烧毁了一半儿……”
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含着无限的怨恨，愧疚，和悔恨。
“她的身体已经冰凉僵硬了，我扒开压在她身上的柱子，做将她从火海中抱出来，无论怎么做，都没了呼吸。”
齐渊抿唇，静静的听着。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少主对于火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也是偶然的机会发现的。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等我一盏茶的功夫，我就能救她出来，我能的，我真的能救她出来，保护她，在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鬼面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还有……哭腔。
谁又能想象，他亲手将挚爱从火海里扒出来，欣喜若狂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经断气的绝望？
“我都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在这个世上，有个人比姬怀瑾爱了她更久的时间，久到连我自己都忘了。”
“是九珂，是他联合姬擎苍害死了她，所有的因果都是由他开始，否则我早就和阿月幸福的过一生，江山我有了，她想要的锦绣山河我都有了，连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我也准备了五年……”
就等着他完成大业，等着她点头了！
一切，都被毁了，毁在了九珂的手中。
齐渊诧异，怪不得少主那么仇恨九珂。
“阿渊，你知道为何我不直接杀了他吗？”想要九珂的性命，对他来说不过是抬手之间。
“是为了留给谷小姐亲自处置吗？”
齐渊试探的问道，跟在少主身边这么多年，他自认为偶尔还是能猜中他的几分心思的。
“阿月脾性倔强， 必是想要亲手报仇的。”
鬼面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沙哑粗粝，反而是一种少年的舒朗清利。
齐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耳畔似乎还能听到沈月刀在不远处大喊大叫的声音，有些担忧，“九珂的结局是注定了的，月刀他……”
“他不必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如何，不过，他到底是不想要节外生枝。
可怜的沈月刀还不知道他们都瞒着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时常念叨的九珂兄弟。
“好啊，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敢阴我，看招……”
齐渊笑着收回视线，“少主不必替他担忧，月刀那粗神经，要是没人提，恐怕永远都想不到那个人曾经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