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周末清晨，何国祥和钟婷老两口驾车来到清塘村杨家。手机端 m.</p>
杨家两老、两小正在院内喝粥。两小孩有专用的小桌小凳，扎着小袖笼、小围巾吃得虎虎生气，见了爷爷奶奶吧唧着嘴喊。</p>
喜得钟婷像跳秧歌地一路踮，边说：“小宝贝勒，别急，慢些吃！”</p>
钟婷又热络络地挨王燕飞坐下：“我说亲家勒，这一向还忙吧？”</p>
“亲家”的称谓钟婷不知何时重口的。以前王燕飞听着是，今日却客客套套：“咱还不是啥关系，不敢当。”</p>
钟婷大手一扬，“哈”声一笑：“这不早晚的事！”冲自家老头子一声援：“下周一叫娃爸妈去把婚复了，我们家没意见！”</p>
何老爷子态度极好地应和着：“我们家都大盼着勒！”他看向蹲一旁只呼噜噜喝粥的杨世龙，主动示好：“亲家翁有啥要求和不放心的，只管提。咱家只要能做到的都绝不含糊！”</p>
杨世龙无动于衷，扬头一句：“我闺女的事她各人说了算。”掂着空碗在两个小桌磕磕：“小崽崽，快些吃！”自去了。</p>
王燕飞也忙开了，进进出出收拾。</p>
钟婷守着两个孙孙吃好，又给擦脸擦手的。她吩咐老伴好生看着娃，去厨房找王燕飞，笑着说：“亲家，我们带娃城里去了哈。”</p>
王燕飞快快走出来：“可不行，等一下娃还要去学堂学画画去。”</p>
钟婷忍着气，陪着笑：“这两岁的娃，能学个啥？真要学，让他爷爷城里找一家好些的去，我陪着。”</p>
王燕飞只笑不应，去屋里换了件外套，又提着小书包小水杯地出来。她一手牵了恩树，恩竹早被钟婷抱怀里了。她招手说：“恩竹快下来，婆婆带你学画画去，英英姐姐也在呢！”</p>
恩竹哼唧着要下来。钟婷不放手，亲着孙子脸蛋，宠溺着：“爷爷奶奶说要带你和哥哥去公园坐滑梯，玩丢丢球去，我孙子最爱了不是！”</p>
恩竹大大的欢喜：“真的啊！”抱着奶奶脖子不撒手了，还冲恩树叫：“坐滑梯去！玩去！”</p>
恩树便要挣婆婆的手。何国祥走前来半蹲下张开双臂：“乖孙子，来，爷爷抱！”</p>
恩树小胳膊扑拉着哇哇叫。王燕飞稳稳箍着不放，急了给使脸子了：“画画去，玩啥玩？再不听话，婆婆打屁股了！”</p>
恩树给一唬，扁嘴要哭，乖乖拖着婆婆，委屈巴巴的瞅着爷爷。</p>
何国祥好不心疼：“别骂孩子呀，孩子怕着呢！”</p>
王燕飞才没耐心了，走几步，也唬脸对恩竹：“快点下来，听话，不然婆婆不要你了！”</p>
恩竹小身子一激灵，蹬腿要下地。</p>
钟婷更搂得妥，亲亲地蹭孙孙脸蛋，柔声地安慰：“别怕啊，恩竹，奶奶抱着哩。”</p>
两个老太婆各据一娃，互不相让，脸色越发不友善了。</p>
何国祥搓手打圆场：“亲家，要不今天我们先带恩竹城里去。我跟着回去寻个画画的点，恩竹能适应了，后面把恩树也好一道带去。”</p>
王燕飞勉强打哈哈：“你两老有心来看娃，我们也欢迎。以后不麻烦您们抱走带了，娃咱自家能看好。”</p>
钟婷心一横抱恩竹往院门走。</p>
王燕飞朝屋里吼：“思竹，思竹！快出来啊！”</p>
何国祥悄悄拦住了老伴，暗暗摇头。</p>
钟婷抱恩竹在院门旁藤椅坐下了。</p>
思竹从屋里走了出来，瞌睡已补够，气色方好，只是喊：“恩树、恩竹！”</p>
小娃儿在与奶奶、婆婆的亲近度前还有纠结，但是亲妈对娃的感召力，谁能拟？</p>
那“妈妈、妈妈！”的叫喊声，两个娃儿间都唯恐被过，一个一个急切。</p>
恩树不费吹灰之力地跑几步奔进思竹的怀抱了。</p>
恩竹在奶奶怀尖声高叫，手脚乱蹬蹭的。钟婷叹一声，把孙女放下了地。</p>
恩竹便像只小麻雀蹦蹦跳跳奔进思竹怀，还扒拉开恩树，她要拥有妈妈更全面的怀抱。</p>
思竹仍对何家父母笑着招呼：“您两老来了？”</p>
何国祥和钟婷心事重重应声。</p>
钟婷正待欲言，王燕飞对两个孙孙说：“恩树、恩竹，过来。婆婆带你们去学画画去。”</p>
两娃儿晶晶亮眼看着妈妈。</p>
思竹俯身在娃脸颊一个亲一嘴，温声说：“跟婆婆去，要好好地学哟。”</p>
“嗯！”两娃娃乖乖地齐点头。恩竹还要求：“那妈妈要来接我们！”</p>
思竹咪咪笑：“好的，妈妈接你们来。”接连拍拍小脸蛋：“去吧，去！”</p>
王燕飞一手牵个娃走了，经过何家老两口身旁时，娃都不忘甜滋滋地招小手喊：“爷爷再见！”“奶奶再见！”</p>
钟婷气堵着眼睁睁看。</p>
还是何老爷子老成持重，缓和着脸色问思竹：“你和钟梁间有什么矛盾吗？”</p>
钟婷急呛呛地：“算你俩有啥，也不能影响娃儿晒！我们做爷爷奶奶的，还带不成娃儿了？”</p>
思竹有礼有节：“爷爷、奶奶的，只要不嫌烦，愿意跑这院来看，我们家都欢迎。至于以后——您两老还是不把娃带走了吧！”</p>
“怎样？”何国祥提高声调了，隐有不悦。</p>
钟婷更来了气势，走向思竹，不甘不愿：“我们可是亲爷爷、亲奶奶的，未必还会害了自家孙孙？你算是娃亲妈，你也不能拒绝我们的探视权！”</p>
她越说越激动：“我这样跑来能看个啥？周一到周五说送幼儿园，好，我们认。这两岁的娃话都说不利索的，周末都送出去还能学个啥？不是为了躲我们！”</p>
思竹不声不喘，听着是。</p>
何国祥拍着老妻示意冷静，他沉重缓慢地问思竹：“你们——还复婚吗？”</p>
被孩子搅了一脑袋浆糊的钟婷立马醒了神，她苦口婆心言：“思竹啊！钟梁他这一向很本份的，除了班回家，顿顿晚饭都在家吃。他很收心了，而且他本来不是胡混日子的人，已错过一出，他不会再做糊涂事了。”</p>
老太婆差声泪俱下了，她怕从来没这么委屈求全过，憋憋着说：“思竹啊，我以前对你没得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放一百个心，好好回去咱家吧！已有了两个孙孙，我对你再啥要求都没有了。你不要再揪住娃他爸小辫子不放了。你俩都退一步，为了孩子，重过一起好吗？”</p>
老头子也殷殷相盼：“夫妻啊，还是原配的好。思竹，你是不是有啥想法？都只管说。”</p>
杨思竹很难受，她无法给两位老人满意的答复。她艰难地说：“婚，暂时不会复了。我和您家儿子都还没想彻底。”</p>
钟婷急不可耐叫唤：“哎哟呀！又咋啦？我家儿子绝不会！”</p>
她不相信地：“你不愿意？你为啥不愿意？别扭扭捏捏的了，是不是要捏钱在手？”她妥妥点头：“行，你开个口，我们老两口拿得出来绝不含糊。”她话露不屑了：“难怪得钟梁这一阵闷闷不乐，是你出难题了？”</p>
思竹脸色渐渐沉：“那您两老请自便。”她钻厨房里舀了饭吃，一阵儿出来：“我后面忙去了。”</p>
何国祥态缓话硬：“那我们等会，娃儿画画回来了我们接走。”</p>
思竹欠欠身，自去了。</p>
老两口空守着杨家大院，无措间给何钟梁打了电话。</p>
何钟梁声声劝：“先回来，别闹太僵了，回来咱商量着。”</p>
回到家，钟婷凑合地做好午饭，何钟梁也回来了。一家三人围桌吃饭。</p>
钟婷噼里啪啦描述了杨家把娃不放的情况，唉声叹气：“要不是有这两个孙，我才懒得跟他们家缠唷！唉，以前我真该坚持媳妇家要找城里的。这乡下的浑不吝得哟！”说到这瞪老伴：“你这啥都不把关！”</p>
何国祥不应了：“你可才胡扯，人家也不见得不占理。”他威视着儿子：“你俩到底谁不愿意复婚的？”</p>
何钟梁一愣，只打马虎：“现在说看孩子的事，咋扯复婚头了？”</p>
“这一码事！”钟婷气哼哼的。</p>
何钟梁眼神一暗：“复婚我没意见。我也糊涂啊，思竹她为啥不愿意。看起来原因很简单，但又不像是。”</p>
这话听得老夫妻俩云里雾里。</p>
何国祥抓话问：“你看起来简单的原因是啥？”</p>
何钟梁才说：“前一阵，我送她回清塘村时，碰见湘云妈妈了，还有别的村邻一道走路，我便让她们都搭车。但湘云妈妈主动未车，思竹当时也未发难……”</p>
钟婷气得“砰砰”敲儿子，嘴里碎：“你这不给她难堪吗？你这不表明了对湘云余情未了吗？”</p>
何老爷子半天没喘声，末了重重叹一声：“孽啊！”他只说：“你好好去劝劝思竹吧！根源在你俩自身，咱两老的也使不啥劲的，怕是再去会适得其反，闹得越僵。毕竟，咱都是盼一搭好好过得啊！”</p>
何钟梁心更是愁闷，他知道更深的根源根本不是能诉之于口的这些。</p>
感情啊，是一条扑朔迷离的道路。你一旦途迷失，再想回源头，已经做不到当初的信马由缰、随心所欲了。</p>
你会战战兢兢、患得患失。你会心有余悸、生怕再次行差踏错。</p>
而与你同路的她，对你也是将信将疑的了。</p>
你迷路时，她也没有原地静止，她自然也经过了别样的风景。</p>
所以你和她彼此深信不疑的时光，已经永不复还了。</p>
风景不管美不美，你和她都曾山相背之呼不应，花开花落两无知。</p>
隔膜一段流年，彼此鱼沉燕杳。你和她，怎还能无缝修复断的情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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