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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元十二年冬,十一月,庚午,上幸东都;戊寅,至东都。

    当全长安都在想着皇帝陛下去东都过冬的时候,安长月却惴惴不安的和叶云深一道出了城,行至金光门外十里亭,天空默默飘起了小雪花,似乎也在为兄妹两人的前路担忧。

    “阿月,你说阿娘这么快就到了,不会真是怒不可遏,想直接把我们抓回去吧?”叶云深裹着一件斗篷看着远处的官道,上头还没有一个人影儿,这时节即便是西域来的商人都少了很多,大家都合计着过冬呢。

    安长月摇摇头,“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阿娘肯定气都消得差不多了,就算真有气,我们俩姿态放低点,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我觉得阿娘此行可能不只是为了我们。”

    这一个多月她老老实实待在楼里没怎么出去蹦达,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大对,如果真只是为了抓他们俩回去,只要吩咐在长安的江陵一声,直接打晕了打走,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亲自来一趟?

    她也想过是为了自己,可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长安这里人手可是很足的,阿娘千里迢迢过来说不通啊。

    “不是为了我们?”叶云深的重点放在了最后一句上,他心想阿娘都亲自来了,肯定是责怪他三番两次把妹妹弄丢,怎么可能不是为了他们而来?

    但转念又一想,即便阿娘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恐怕也不能赶上救阿月,这么一说似乎还有可能不是特意为了此事来,那她是为了什么?

    “阿月,你想到了什么?”他问道,安长月抓了抓下巴说道,“你还记得之前柳正青说楼中也在查孔家的案子这事儿吗?”

    叶云深点头说记得,他当时就很奇怪,楼里什么时候连地方案子都管了,而且还是三年前就已经着手,且一无所获。

    “我怀疑柳正青没说实话,他们对三年前的案子肯定不是一无所获,这次之所以牵扯出那件案子,只是希望官面上有人出面罢了。”

    安长月这么说可不是空穴来风,她对月眠楼里的暗探了解的很,三年前就关注的一件案子,不可能到现在还一无所获,起码不会比孙集知道的少,可柳正青却说他们就知道那么多,显然是楼里有命令,或者连他的权限都不能随意翻阅那件案子的卷宗。

    “楼里盯着一个商贾做什么?”叶云深问,月眠楼的消息渠道一向很广,但不会刻意盯着一个人不放,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还以为纯粹是柳正青自己的私人恩怨。

    “不知道啊,不过肯定有他们的理由,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问阿娘,阿娘会不会告诉我们。”安长月抿了抿唇,一脸好奇的看着远处。

    叶云深赶紧打住道,“别,阿娘本就很不喜欢你插手长安城里的那些案子,咱们这可都是瞒着阿娘行事,你还想当面问她,你是觉得长安呆腻了想换地儿吧?”

    “怎么可能,我觉得长安挺好,有好吃的好玩的,更加重要的是纤姨对我们很宽松,我喜欢这里,而且阿兄你太小瞧阿娘了,我们做的事她老人家肯定都知道,只是不明说罢了。”

    安长月神神秘秘的冲着叶云深眨了眨眼,“否则江陵大哥为什么三番四次帮我们,这次纤姨为什么肯跟我说那么多,还不都是阿娘的意思。”

    叶云深啊了一声,他只知道那次去大理寺前纤姨跟妹妹说了很多话,但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不过看阿月后来的说辞,大部分都是纤姨透露给她的。

    两人正说着,远处官道上有马蹄声渐渐传来,安长月和叶云深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情绪十分复杂,有即将见到阿娘的喜悦,又有不安和忐忑。

    叶云深甚至下意识搓着手咬紧了牙关,那紧张的模样就跟突然看到大军压境差不多。

    渐渐的官道上的人影开始清晰起来,一批黑色的骏马四蹄飞扬,带起阵阵灰尘一路疾驰,在马上坐着一个身穿圆领胡服的女子,头上一顶毡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不难看出另外半张脸上的娇艳。

    那人骑马很快到了两人近前,一勒缰绳让马儿稳稳停在两人跟前,随即把毡帽往上一抬,一双杏眼圆瞪,扬起马鞭就要抽打站在前头的叶云深。

    “你这臭小子!越来越不争气了,连你妹妹都能弄丢两次,你说这些年我教给你的东西,一转脸儿就都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呀?!”

    女子扬着马鞭作势要抽,叶云深想都没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让安长月和马上的女子都是措手不及,就听叶云深大义凛然的说道,“儿子没能看护好妹妹,阿娘责罚是应该的,儿子甘愿受罚。”

    这模样加这语气,马上的女子有些哭笑不得,她这马鞭都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了。

    安长月瞅准时机也一下子跪倒在地,求道:“阿娘,这事儿不怪阿兄,当时情况特殊,是我让阿兄先帮着救人的。”

    不过后来证明,那个被弄晕在茅舍里的人就是个果农,就是被茅舍里的屎臭给熏晕的,跟那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马上的女子正是千里迢迢从西域一人一骑赶来长安的月眠楼现任楼主李鲵,也是这俩兄妹口中的阿娘,纤娘的手帕交,李朝隐的老友。

    “得了,就知道我不会真的抽下去,要不你小子早就撒腿跑了。”李鲵叹了口气,翻身下马后让两人起身,环顾四周问了句纤娘怎么没来。

    安长月笑着说她在楼中准备了锅子,听说还有大老远从南方运来的好东西,这会儿正处理着呢,还有冬日里的红泥小火炉,样样齐全。

    李鲵忍不住笑起来,还是她这个手帕交知道自己,每到长安必吃的就是那几样,锅子便是其中之一。

    “算了算,回去吧,这一路风餐露宿的,我又累又饿的。”她说着牵了马往前走几步,回头看着两人都没骑马或者赶车,想了想说道,“路途遥远,我就不陪你们俩了,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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