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不知道以前杜家有个高昌舞姬?”安长月问了句,那仆役立刻惊了一下,抬眼朝四周环顾,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小声说道,“可不敢提高昌舞姬,她在杜家是个禁忌,谁都不敢明说。..”
安长月挑眉,看来这事是真的,她想了想问道,“当年她被打掉孩子又撵出去,后来又死在了城外官道旁的崖下,这些事不会真是你们府上的人做的吧。”
仆役使劲摇头,“哪能啊,就当初把她打出去这事儿,家中主人都战战兢兢了好久,怎么可能还派人去杀人,这可是犯法的。”
“你还知道犯法呀?”李淙不失时机的插了句嘴,换来安长月一个淡淡的冷眼,赶紧闭嘴站到叶云深一边,表示自己可以安静听下去。
仆役笑着说,“自然知道,我家阿郎人不错,总会教我们一些东西,春娘当初愿意委身于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承想阿郎竟这么早早的死于非命。”
“请节哀,今天我们就先问到这里,以后如果又想到什么,也许还会再来请教。”安长月说着朝那仆役点点头,仆役受宠若惊的摇头说请教不敢,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让门房直接叫他过去。..
出了杜家大门,安长月让李淙去查高昌舞姬,“来历,以及她入大唐后有没有十分要好的人,或者她是否有亲人之类的,我总觉得这事儿跟她脱不了关系。”
李淙一听来了精神,当下表示这些都查过了,裴府尹当初也觉得这事儿蹊跷,就查了高昌舞姬,还查了春娘,这两人并无不妥。
他先说了高昌舞姬,当初她是以奴隶的身份被卖到了东都,起先是一大户人家里的家妓,某日杜庆民应邀与友人一道去了那大户人家里,主人见他十分喜爱高昌舞姬,就将她送给了杜庆民,而后两人便好上了。
再然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杜家当时的主人雷霆震怒,串通县令将高昌舞姬鞭笞,再然后就是那舞姬身死。
“她的背景十分简单,自西域一路被辗转卖到了大唐,家中因战乱早就死的一个不剩,只有她勉强活了下来,但也成了奴隶,来洛阳后就被大户人家买了下来成了家妓,亲人没有,与她交好的倒是有一个,如今在艳春楼,不过杜庆民死的当时她正在楼中侍奉众人吃酒,并无杀人的机会。妙书斋..”
李淙说完这个继续介绍另一个,“至于春娘就更简单了,她家本来就是洛阳县的,时年家中被洪水侵扰,父母无力养育几个孩子,就把她和姐姐一道卖了,而后举家迁往了长安,春娘在这里也就只剩下一个姐姐,他们家中跟杜家并无瓜葛。”
李淙的意思很明显,她们二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跟杜庆民没有任何仇怨,并没有杀人机会和动机。
但安长月不这么想,她有种感觉,杜庆民的死一定跟高昌舞姬有关系,但高昌舞姬已经死了,且与她有关系的人在杜庆民死时确实不在场,所以这中间也许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忽略了的。
“知道高昌舞姬被埋在什么地方吗?”她扭头问李淙,李淙挠了挠头,“这个我好像还真知道,就在城外十里坡上的小树林里,当初我也想去看来着,不过他们都说哪里闹鬼,我就”
李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说知道这世上不存在什么鬼之类的,但害怕还是会害怕,他反正是做不到跟老吴一样对着尸体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担心人家化成鬼来找他理论。
叶云深手中缰绳一拉,马车朝着城外十里坡疾驰而去,不多时便到了高昌舞姬被埋葬的地方,远远的安长月就看见她的坟头上长着一种鲜红如血的花,走近一看竟然是那日杨义德捡到的黄泉之花。
“这,这怎么长出这种花来?”李淙没有见过真的黄泉之花,但曾从阿耶一位友人带来的画中看见过,这个黄泉之花的名字便是从那位友人口中得知。
在大唐这花名为金灯、赤箭或者无义草,花叶不相见,俗恶人家种之,不是什么好花,但也并非极恶,总得来说大部分人不讨厌它便是了。
“她生前一定误服过金灯。”安长月绕着高昌舞姬的坟头转了一圈,“此花可以靠着尸体存活并生长,而且看这长势她起码吞下了一大把种子,不然长不出这么多。”
李淙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从来没听说过花种竟然可以在人的身体里长出来,还是在人死后这么长时间,“那,杜庆民不会真的是”
他的目光移到了高昌舞姬的坟头,那些花朵还开的异常艳丽,在斑驳阴影下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像是冲着他们招手。
“想什么呢,自然不会是这舞姬返魂索命,你看她坟头上那些花中是不是缺少了一支?”安长月指着其中一株金灯说道,“是被人折断带走了,应该就是杨兄你捡到的那朵。”
杨义德点点头,他刚才也注意到了,立刻就联想到了在长街上那一瓣残花,没想到出处竟然在这里。
“看来果真有人为了高昌舞姬报仇,不过怎么会迟了这么多年?”这个疑问一经抛出,众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安长月,她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叶云深,想着自家兄长竟然这时候脑子活了。
“叶兄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也很纳闷,照理说裴府尹查的东西不会出错,这高昌舞姬确实没什么人交情能好到帮她杀人的。”李淙摸着下巴,裴迥此人虽然也是稀里糊涂做官,但有些细节他不会放过,只是大事面前喜欢和稀泥而已。
“无论如何,高昌舞姬确实是个突破口,一定要再仔细查查,那个春娘最好也一并查。”安长月说着深深看了眼坟头上的黄泉之花,这东西也许会是个线索,只是摘花那人还会再来吗?
她深吸一口气,“分头行事,我和家兄继续追着这条线索走,你们二位帮忙尽快彻查死者及那两人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