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淡味生活最新章节!林建峰回学校后,不知往老师们的办公室跑了多少趟,学校终于同意让他晚教学费了,不过也只是多宽容几天而已。
父亲已经进城一个多月了,除了让人捎回来了几斤玉米面,就再也没音讯。按理说成与不成都该托人带个信儿。眼看就要到规定的日子了,林建峰每天都心急火燎地往河堤上跑好几趟。
虽然嘴上没说,看见孩子这样,李彩心里也跟着着急。其实这些天建峰和仕峰上学去了之后,李彩都会把余峰放在邻居家,然后偷偷地往河涧跑,往往李彩前脚刚回来,后脚建峰就进了家门。每每看见孩子愁着脸回来,李彩都柔语温言的安慰着他,建峰也总点着头听着,可母子俩也都明白千言万语不如那个装了钱的信封管用。
这天李彩刚锁好门,刚准备去河涧,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
是林国庆,林光海的叔伯兄弟,跟林光海在一个厂里干活。李彩看到脸上的乌云一抹而散,准是林光海托他捎信儿回来了。
李彩大步迎上林国庆:“国庆快说!是不是光海给你说啥了!”
“给,嫂子,”林国庆从怀里掏出来了个信封,“这是光海哥给娃娃们弄来的学费。”
李彩看见信封心里乐开了花,不等林国庆的手从怀里出来,就把信封抢了过来。
林国庆个子高大,李彩抬头时好像瞅见了林国庆脸上的愁容,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该过年了,你都回来了,光海咋不回来?”
“不回来...不回来...”李彩急忙抓住国庆的胳膊问:“快说!是不是光海出事了!”
“嫂子你别急啊,光海哥没事,只是...”
“只是啥?你快说啊,你这人!非要急死嫂子?”
“唉!我就给你说了吧!光海哥回厂里后把家里的事给我们都说了,嫂子你知道的,光海哥平时是不求人,这次算是围着我们求了个遍,我们也可怜他可是我们也都没钱啊,有一个算一个给光哥凑了十来块钱,可还是差得多,他犯了愁,没办法每天没日没夜的干活儿,厂里的领导也不忍心他这样,就把下月的工资先给他预支了一部分,眼看着就要凑够了,光海哥的哮喘犯了,咳着咳着一下子栽了过去,俺几个吓坏了,连夜把他拉到了卫生院。”
李彩听到这些,突然两眼一黑跌坐在门口的大青石上,林国庆急忙拉住李彩掐她的人中。李彩总算缓过神来,开始拉着林国庆哭天喊地:“国庆你给嫂子说,你哥他咋样,是不是没了啊...这可咋办啊...天塌了啊...”
“嫂子你别急啊,你还挺着个肚子,就怕你这样才没敢给你说。”
“那你快说你哥到底有事没事啊!”
“拉到卫生院之后,医生忙活了三四个钟头总算把俺哥救了过来。到了该结账,我们没办法就偷偷地把他给娃娃们攒的学费给了医院。他知道了很在那骂我们,眼泪哗哗地流。”
李彩听到林光海没事,总算是不哭了,但却像丢了魂儿一样地呆坐着。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你们几个做的对,人没了啥都没了,那这快过年了他咋还不回来啊!”
“钱给了卫生院了,娃娃们的学费就又没了着落,厂里放假了,他托我把钱先拿回来,他想着趁年前再看看哪要人再干两天,多少能再攒几个。嫂子这是给俺哥看病剩的钱,你数数,十九块七毛五分。”
李彩把信封紧紧地攥在手里。擦擦眼泪喊林国庆拉她起来。
“国庆啊,谢谢你,你是俺家儿的救命恩人,过年了我让娃娃们去给你磕头去。”
“嫂子你这是啥话,光海是俺哥的,你这话还让我咋做人。”
“要的...要的...你回去吧,我还得去河涧,再晚了就回不来了。”
“嫂子!我听俺家那口子说了,你这几天光往河涧跑呢,肚子里还有娃,别去了啊!”
李彩不听他的执意要去。
“嫂子啊!你就听我的吧,别让建峰上学了!你瞅瞅咱村儿,哪有一家好几个孩子上学的?等过了年,你让他跟着俺几个一块进城干活,早点儿挣钱也没啥不好,以后说不好再弄个城里的户口,早点娶媳妇儿过日子可妥了。”
“你回去吧...回去吧...我还要上河涧去呢...你回去吧...回去吧...”
雪又开始飘了,簌簌的落在屋檐上、草垛上、压井上,一切都显得安静了许多。
林建峰回到了家,发现家里的门锁着,就在屋檐下等着。林建峰望着这破落的家,每天光为它忙碌了,难得有这时间也欣赏欣赏这雪景,说实在得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能正了巴经地看看雪是长啥样的。
“是六个角的啊,好看,真好看。”林建峰紧皱地眉头有一丝舒缓。
有脚步的声音,肯定是娘跟弟弟回来了,林建峰赶紧朝院外跑。真是娘回来了,但发现余峰没在她的身旁。
“娘,你咋才回来,余峰呢?”
李彩抬头望了望,是建峰,这才从恍惚中反应过来:“哦,在你赵婶儿那,我去给仕峰送钱去了。”
“送钱!爹回来啦?他人呢?俺俩的学费有着落了?”
李彩提了口气强颜欢笑,从怀里把那个装着钱的信封掏了出来,颤巍巍地递到了林建峰的手上。林建峰双眼里冒着金光,他看见了希望。
“你爹没回来,他得再等几天,这是你国庆叔帮你爹捎回来的,你还别说你爹还怪有本事哩,一个多月可把你兄弟俩的学费给凑齐了。”
林建峰欢呼雀跃,高兴地围着母亲转,大声地喊着:“有学上咯!有学上咯!”
这个乡村女人铁打的心在这一刻变得粉碎。
李彩陪着林建峰大笑,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她撇过头偷偷地抹着,她不想让孩子察觉,可心里的疼痛却怎么都忍不住,她知道无论怎么选择,对另一个都是不公平的。
“娘,你怎么哭了?”
“傻孩子,娘这是替你高兴呀!”
“仕峰呢?他的学费交过了?他咋还不回来?”
“嗯,交过了!娘刚才就是去找他了,他跟你一样看见学费了,也是上蹿下跳的,满河堤蹦跶着玩去了。趁着学校还没关门,你再跑一趟把学费给交了。这里面是十九块七毛五分,你可别让丢了,这个可是你爹辛苦给你俩讨来的,以后出息了一定得对你爹对你弟好点,听见没?给,娘再给你张粮票,多的钱再去换两斤玉米面回来。”
“知道了娘,我肯定不会丢哩!我走了!”
林建峰像脱缰的野马飞奔着、嚎叫着。李彩为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