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来了一阵大风,从巷子的一边扫荡过来,往另一边冲出去。(酷2虎3小4说5网)收藏本站
两人头顶的红灯笼被这大风挂的东倒西歪,看着似乎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
小巷中,沈灵均斜倚着,唇角微微翘起,黑瞳闪耀着晶莹的光芒,面色带笑,而笑意促狭,那姿态犹如狡黠而优雅的猫。
她对面,素绘全身被黑色的纱衣包裹,却难掩玲珑有致的身材,她本是舞者,体态曼妙,此刻黑纱扬动,更有一种羸弱的美感。
“是。”素绘原来的音调是柔媚的,但此刻有些冷肃“只有你我两人,不讲输赢,只分生死。”
沈灵均摸着下巴,一笑“你好像挺自信。”
素绘若有深意的目光放在沈灵均身上,语音带出嘲讽“沈大人不敢吗?”
沈灵均以指尖敲了敲怀中所抱大夏龙雀的刀柄,悠悠叹了口气,望向素绘身后的围墙“杀人总归不是件叫人愉快的事情,更何况对方是个大美人呢。”
素绘眸光波动,随后,忽而抬手,将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
沈灵均倒是惊讶了一下,连身体都站直——她实在没想到,素绘的脸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素绘见沈灵均面色所带的惊诧不像作假,想着,原来苏幕遮并未告知过她这事,再想想也是,苏幕遮从来就不是多话之人。
“现在呢,沈大人是不是没有顾虑了?”素绘红唇开合,缓缓而言道。
沈灵均重往后靠在墙上,眼皮子往上一抬,有些懒洋洋道“地点时辰。”
素绘抿唇,道“明日酉时,红木林。”
沈灵均抬起一根手指敲了敲额头侧面,黑眸定定,笑道“你不怕死?”
素绘扭曲的脸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唇瓣绽放出一个本该是美丽的笑容,但此刻因为丑陋的脸而显得怪异。
“沈大人觉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活着还是死了,重要吗?更何况……”素绘的眼睛里放出一道光“胜负还不一定。”
沈灵均站直了,打了个响指“行,就这样吧。”她没想过素绘陷害她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也没急于做些什么。
但是,这种事情总要有个了断,素绘的提议不错,起码干净利落。
巷子口,苏幕遮站在那边,静若兰芝玉树,飘逸似谪仙。
沈灵均出去,两人对视一眼,招招手“没事了,走吧。”
素绘目光遥送两人,黑眸所带出的神情复杂难辨。
她性格刚烈,从来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反正,就如她自己所言,生死早已经无所谓,活着并不会太快乐,那么,死亡也就没那么痛苦。
素绘并不清楚沈灵均的功夫到底如何,所以她设想了两种结局。
其一,她死在沈灵均手上,成为他们两个往后人生的一个疙瘩。
其二,沈灵均死,苏幕遮痛苦一生。
无论是哪一种,素绘都感到扭曲的痛快。她的人生从毁容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没有意义,拉上一个沈灵均不亏。
这么想着,素绘脸颊的肉抽动起来,露出比哭还难看百倍的诡异笑容。
近约黄昏时分,糖豆回到蔷薇苑,一路上因跑的急了,小脸蛋还红扑扑的。
唐糖正在摆弄一个罐子,那罐子边有一条墨绿色的手指般粗的虫子探出个脑袋,黑黝黝的眼睛直盯着糖豆,像是有灵性一般。
糖豆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在唐糖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但还是不大习惯这些蛇啊虫的。
唐糖从一个袋子里抓了赤红色的粉末洒在罐子里,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人找到了?”
糖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郡主,那个老婆子根本没有回家。”
唐糖眨了眨眼“那她去哪里了?”
糖豆扁嘴“不清楚。”她有些内疚,都是她没看好人。
这时候,沈长风正好进来,听到她们主仆对话,道“怎么了?”
唐糖指甲弹了弹,那墨绿色的虫子被她弹回去,盖住罐口,道“老婆子给搞丢了。”
沈长风优雅落座,眉宇间露出一抹忧愁“派人去找一下吧。”总归是唐糖带回来的人,别出事了。
糖豆道“我已经派了人去寻找,不过到现在没什么消息。”
唐糖不甚在意的嗤笑道“一个老婆子而已,能跑到哪里去。”
沈长风右手搁到桌上,不知为何,心中有似不安在扩开。
唐糖做完手上的事情,放了小青在手中抚摸,冬眠虽然结束,但这会还是早春,小青懒洋洋顶个脑袋蹭了蹭唐糖的手指头,又垂下头继续睡眠。
“臭道士,你找我做什么?”唐糖手指头从小青光滑的身体上滑过,问道。
沈长风抬头“封正请我们去外面吃饭。”
唐糖仰起脸,脑袋歪过来“莫非这书呆子今天脑袋坏掉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
沈长风曲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不准背后说人是非。”
唐糖笑嘻嘻道“我当面也这么说。”
沈长风摇头,这孩子性子顽劣。
两人出门时,封正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
唐糖蹦?着走在前面,隔着一段距离就取笑道“书呆子,你带没带钱袋,钱够不够啊,别到时候说要请客,又摸不出银子来。”
也不是唐糖看扁封正,实在是没正经见他大方过,就连这回上门送礼,就带两串糖葫芦,其中一串还是他自己的。
封正拍了拍腰间“够的够的,你就放心吧。”随后,目光从唐糖这边快速瞄了沈长风一眼。
他心里不是很明白,去外面吃饭这个事情是沈长风提出来的,还非要封正以自己的名义说请客。
沈长风温存的笑眸放在唐糖娇小的背影上,露出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暖意。
自从山上下来后,沈长风见唐糖还和以前一样,好像没有任何区别,但他总感觉有一抹低落藏在唐糖的眼底,很浅,浅淡到他若不是直接敏锐,也发现不了。
沈长风觉得,这个时候,唐糖应该是需要出去走走,吃个饭,或者随便逛逛夜市,即便什么都不做,但只要走去越王府,都是好的。
至于为什么要封正以他的名义来请客,沈长风没想那么多,但是他若细细思量,一定会对自己这种类似于小女儿姿态的别扭感到尴尬。
日暮西沉,夕阳如丹。
唐糖他们一行三人踏着晚霞的红光迈步往一家酒楼走去,三层高的楼,算是新津府比较雄伟的建筑。
酒楼那三个金漆大字也让薄弱的霞光照出亮灿灿的感觉,酒香从里面肆意浓放,还有隐约可闻的欢声笑语。
附近有不同马车停下,走过的无不是衣衫华丽之人。
当然,这条街本就是新津府有名的富人街,只因这边开的不是最贵气的酒楼便是专卖上等货的店铺,一般人就算路过,也不会进去转。
不过街巷的一些角落里,极不协调的蹲着几个人,衣衫褴褛,张望着脑袋,神情即畏缩又期待。
这是所有城里都会出现的乞丐,他们就跟极其富有经验的店小二与伙计一样,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一套,等待着合适的人选。
唐糖他们经过时,那些乞丐似乎是找准目标,一下子全跑过来。
不论是整个人还是手里的碗,乌黑到极限反而透出另一层光亮,但浓烈的馊味却叫人有些受不了。
旁边一些贵妇小姐掩着口鼻,眼眸带着嫌弃的目光远远避开,就怕沾染上一丝臭味。
这个时候,唐糖他们就差迈步进入酒楼门槛了,所以店伙计迎着一张笑脸就出来。
但是等他走了几步,看到围拢过来的乞丐时,忽而面色嫌恶起来,伸手赶了赶,口里念叨“走走走,到别的地方去。”
别人不知道,作为店小二的再清楚不过,这些乞丐就喜欢趁着客人要吃饭了跑过来乞讨,往往这个时候,客人都会因为不耐烦而随便打发点银两。
毕竟吃饭的雅兴,谁也不想被打扰,而那点碎银对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乞丐伸着碗不肯走,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
沈长风看着他们神情卑微而可怜,目光殷切,有些不忍心,准备掏银子。
唐糖快一步走过去,手中笛子跟着一转,道“我看你们一个个年轻力壮的,干什么不好,非要乞讨?”
封正还真就仔细看了一下,要说年轻是有的,力壮就谈不上了,一个个瘦骨嶙峋,就剩下皮包骨了。
唐糖黑黝黝的眼珠子转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眸光越来越亮,最后露出一抹作弄人的笑意,说道“你们是不是想要钱?”
那些乞丐互相看看,拼命点头,心里觉得唐糖在说废话,但嘴上不敢得罪。
唐糖转身从沈长风已经掏出的银袋里取了一锭银子,然后往天上抛了抛,又接回手里。
乞丐们跟着脖子仰起,再落下,渴望挂在脸上。
“你们几个打一架,谁赢了,这个钱就是你的。”唐糖弯起嘴角笑起来,明明是纯真无邪的脸蛋,但那股笑意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沈长风扶额,不作一下就不是唐糖。
唐糖身子轻盈一跃,落在旁边古董店门口的石狮子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左手一下又一下的抛着手中银子,笑嘻嘻的道“记住了,只有一个胜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