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均赶到时,守夜的两个衙役面色灰白,惊吓过度后人也有点恍恍惚惚。手机端 ..
神乐问了好一会儿话,对方颠三倒四,说的最多的一句是――见鬼了。
其一个浑身湿透,混着泥的雨水顺着衣角滴答滴答落了一大圈。
季兴邦闻声也赶了来,见在场众人神色怪异,不自觉问道:“发生何事,是否有人夜闯县衙?”
沈灵均摆手,让他带人下去换个衣服,缓口气再问。
凉月已经从验尸房出来,表情微妙。
沈灵均打发走其他人,只留下他们几个,才问道:“怎么?”
凉月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困惑道:“旁边几具尸体不见了。”
沈灵均眨眨眼:“不见?今天搬回来那些残肢?”
封正戳了戳手臂的鸡皮疙瘩,扒拉住神乐,咧咧嘴:“不是吧,真见鬼了啊?”
凉月摇头:“哦,不是,是此前洪水淹死的几具,本来要运到义庄去的,不过那边也放不下了,又没有家属认领。季兴邦说先放着,等登记完人口做好画像后,拉出去埋了。”
沈灵均边点头,边走进去转了一圈,确实如凉月所说,最先摆放尸体的床空了一半,白色粗布落到地,有被踩过的脚印痕迹。
最开始,沈灵均看了觉得有点怪,至于哪里不对劲,一下子说不出来。
等她站到面对着白布,然后划了一下脚印,忽然惊道:“木木,快过来。”
苏幕遮原本站在门口,远远往里看了眼,虽然凉月进去后点了几根烛火,不过到底照明有限,甚至因着门口的风吹进去,导致烛火摇动,反而隐隐灭灭的。
听到沈灵均喊话,踌躇了一下,还是踏了进去。
沈灵均指着地面白布的脚步,道:“你看!”
苏幕遮凝眉注视片刻,神情微凛:“这个落脚和方向……”
沈灵均皱眉:“自己走出去的!”
尸体自己从床爬起来出门,这怎么可能?
但事实证明还是有可能的,因为衙役是亲眼看见了这幅场景。
当时,吴老六那一嗓子把另一个衙役何军给喊懵了,但也是以为吴老六胆子小,大惊小怪而已,要说他平时可号称何大胆。
干活的时候,不管是河里捞个失足落水的还是猝死家早已发烂发臭的,何军总是眉毛都不皱的冲在最前头。
何军转身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待会儿可得好好嘲笑吴老六一会。
但是,这一回头不要紧,差点把他的苦胆都吓破了。
从门里以僵硬的姿势,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是谁?不是早死透了的尸体吗?!
那些尸体跟木偶一样,瞪着眼睛直视前方,连脚关节都不会弯,笔直的一步一步跨出去。
越过何军,踏入雨幕,一个接一个,头也不回。
这时候,闪电亮起,伴着半空当‘轰隆隆’不停翻滚的响雷。
闪电的光划过尸体身,那早溃烂的皮肉堪堪挂在头,蛆虫爬满全身,有的还从眼洞里钻出来,情形诡异至极。
何军惊吓过度之后,嘴唇抖了三抖,才终于喊出一声惊天大叫。
而吴老六,早晕倒在了外面泥地。
县衙大堂,何军双手握着一杯温热的茶水,身子还有点发颤。
这个大家口里的何大胆,现在别说大胆,是小胆都快没了,这辈子都会有阴影。
另有衙役跑过来,道:“回大人,吴老六神志不清,一直在说胡话,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季兴邦还没从刚才何军的话回过神,他还是不太敢相信,诈尸?听都没听过。
沈灵均抬起一根手指往后一挥:“带吴老六看病去。”
衙役抱拳:“是,寺卿大人。”
何军哆嗦了一下嘴唇,一个魁梧的大男人,此刻身子都蜷缩的矮了一截:“大大大人,小人可以回家了吗?”
这县衙,他是不敢再待下去了。
沈灵均支着下巴,再问道:“你确定,亲眼看到尸体自己走出去的?”她怀疑是一回事,真确认的话,又觉得太不可思议。
何军点头如捣蒜:“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确实是我和吴老六亲眼所见!”说完,大概想起当时场景,一张煞白的脸更白了。
沈灵均看他的确是吓的不轻,喊外面的两个衙役带他下去,直接送家里去,顺便安排个大夫给诊治诊治,别留下后遗症。
等人都走了,时雨出来,道:“我去查一下。”
封正咧咧嘴:“你一个姑娘家不怕啊?”
时雨瞟他一眼,大大方方道:“有什么好怕的,厉鬼还怕恶人呢。”
神乐直点头:“是,时雨这样的母老虎,鬼都不敢招惹的。”
时雨出手,两根手指头动作熟练的掐住神乐的耳朵,转着圈子拧:“你说什么?”
“我说时雨是大美人!”神乐被扯的一边嘴角直往拉,痛的嗷嗷嗷的。
凉月过去分开两人:“别闹了,这个事情我和神乐来查,时雨,你和潋霜留在县衙内值守。”
时雨和潋霜平时还挺怵凉月的,当下爽快的应道:“是!”
神乐翻了翻眼皮:“我也怕鬼……诶诶诶……”
凉月不等他废话说完,直接拽住他的衣领掠了出去。
时雨叉腰大笑:“报应!”
沈灵均和苏幕遮出去时,很在意的往验尸房的方向看了眼,捏着下巴道:“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啊?”
苏幕遮也瞟了一眼:“在县衙装神弄鬼?”
沈灵均望天――好像是不太说得过去。
回廊外,雨势转小,只剩下毛毛细雨,不过随着风吹,反而容易往人身拍,不一会感觉整个脸都是水汽。
沈灵均双手揉了把脸,突然灵光一闪,拍掌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蛊毒,像之前唐糖的人偶蛊操控别人那样。”
苏幕遮双手环臂抱剑,斜靠在旁边廊柱,姿态随意却又透着优雅:“这样说倒也说得过去,问题在于,对方操控尸体的目的是什么。”
沈灵均坐到旁边,一脚曲起,手撑在膝盖,捏了捏耳朵,歪头笑道:“我快要怀疑是唐糖的恶作剧了。”
不然她实在想不出,谁还会无聊到拿尸体来吓唬人。
苏幕遮却摇头:“不会是唐糖。”
沈灵均转着耳垂一朵梅花样的耳饰,问:“为什么?”
苏幕遮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沈灵均的额头,提醒道:“你想想每次唐糖恶作剧之后,是不是都得跳出来炫耀一番。”
“好像的确是。”说着,沈灵均笑眯眯的道:“你还挺关注唐糖的。”
苏幕遮挑起嘴角:“今天晚饭没放醋。”
沈灵均挠挠脸,转头看庭院雨景。
外面传来更声,四更天,正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
若是夏夜,三更过后天慢慢亮了,但是早春加雨夜,使得这片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这两人半夜给挖起来,这会儿,反而困意消散,睡不着了。
沈灵均双手支着下巴,道:“这个天凉凉的还挺舒服。”
苏幕遮见她发间眉梢沾满细小的雨珠,像多增加了一层透明绒毛,眼珠漆黑,眉目灵动,嘴角边浅笑盈盈,在黑夜衬托下,居然带出三分娇柔之感。
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用拇指抹去细小的雨珠,一路顺着脸颊往下。
沈灵均感觉到脸庞舒服的微凉感,轻柔的,酥麻酥麻的,她仰起头,微微眯起眼,像餍足的猫咪一般。
当触感消失时,沈灵均还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随后感觉到下颚被凉凉的指尖挑起,有暖风扑面而来。
情人间的亲吻,甜蜜温柔,带着淡淡的沁香,辗转在彼此唇齿间。
浓黑的夜里,雨声又逐渐变大,淅淅沥沥的雨声将某个角落的情动完全掩盖,只有走近了,方能看见那交缠在一起的红白身影。
而在不远处,一团俏绿色紧了紧手的油纸伞,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官柔也是听到动静出来看的,但是碍于身份,不好光明正大的进去,找县衙某个衙役问了问情况。到底也是女孩子,听完诈尸的事情有些害怕,心慌乱下,走岔了路,不知不觉走到另一边的客房来。
刚才,是苏幕遮主动的。
官柔有些失落的回忆着,她心目冷清淡然的男子脸居然也会出现温柔缱绻的表情。
她一直以为,沈灵均和苏幕遮之间,都是女方一边倒的主动,而苏幕遮是不可能对谁产生情意的,或者两个人的婚约也是被逼迫的也未可知。
同时,官柔又不可控制的想,这种情意若是对着自己,那该有多幸福。
想到这里,官柔停下脚步,回头遥遥再看一眼,面色在亭廊灯笼的晃动阴晴不定,稳住呼吸后,眼眸转为坚定――
凡事不到最后,谁又知道不可能?
次日,因着前一晚闹了大半夜,沈灵均到了五更天反而来了困意,这一睡睡到临近午。
清和捧着水给沈灵均洗漱,好道:“小姐,听说昨晚验尸房诈尸啦?”她和蝉羽睡在后面一排下人房里面,听到动静赶过去时,让衙役给拦住了。
沈灵均拿布子揉了揉眼睛,感觉还没睡醒,擦干后扔给清和,懒懒道:“啊,是啊。”
清和瞪大了眼睛:“真诈尸啦?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