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平房门口，大黄狗叫了几声跑过来，欢喜地往柳溪月腿上蹭。
黄色牛仔帽闻声走出来，见到高梧桐愣住了。
“他叫万木春，专门负责看守果园。”
柳溪月对赵磐石和高梧桐说完，又对万木春分别指指两人。
“这是我上幼师时的赵老师和高老师。”
“两位老师好。”万木春笑道。
“你是不是已经见过这位高老师了？”
“他先前来这里问，我说你已经走了，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你为什么要说我已经走了？”
“你和他究竟什么关系？”
“你说呢？”
“难怪大黄见到他一声不吼，还像对你一样亲热地摇尾巴。”
柳溪月粲然一笑，弯腰摸了摸大黄的头。
当天晚上，柳溪月安排高梧桐和赵磐石住在果园平房里，她和兰陵美几人开车返回镇上，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多。走进客厅，除了柳宗凯杨岚芝和柳溪明外，朱门富也在。电视响着，像个无人搭理的自说自话者。
柳溪月早有所料地笑笑：“你们都在啊，在看什么节目呢？”
柳宗凯凝视她片刻正色道：“溪月，我有话跟你说。”
“好的，爸爸。我先安顿陵美他们休息。”
柳溪月陪兰陵美和孟撼山上楼到了房间门口。兰陵美笑道：。
“暴风雨要来了。”
“别担心。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我不会再犹豫了。”
“才重逢几个小时，就变得像满血复活的妖精，这神采气势，很有上学时的样子。你这朵鲜花啊，真是只有插在那坨高牛粪上才有活力。”
柳溪月笑笑，拥抱了一下兰陵美。
“知我者，陵美也。”
“恶心。你真是中毒太深了。”
“你也功不可没。”
兰陵美大笑，握了握柳溪月的手。
“闯过这一关，就修成正果了。我还记得你上学时的豪言壮语呢。”
“我从没忘记，会一切顺利的。”
柳溪月回到客厅坐下，拿起电视遥控器把声音调小一些。
“溪月，明天什么时候去办结婚证？”
“下午。”
柳宗凯绷紧的脸瞬间变得和颜悦色，点头笑笑。
“好，好，好！”
朱门富面露喜色，精神为之一振。
杨岚芝凝视着柳溪月不说话。
柳溪明哈哈大笑，故意问道：
“老妹，你要和谁结婚啊？”
柳溪月扫视几人一遍，一字一顿道：
“我要和高梧桐结婚。他今天向我求婚，我已经答应。明天下午我就和他去办结婚证。”
柳宗凯像触电似的一惊，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砰”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水珠四溅。杨岚芝早有所料地叹了口气，忧虑地看着破碎的茶杯。
朱门富脸僵得像痉挛似的，目光呆滞，手哆嗦了几下。
柳溪明惊愕地张大嘴巴。
“老妹，你开玩笑吧？”
“我这辈子如果结婚，只会和高梧桐结。”
柳溪明看看柳宗凯又看看杨岚芝，忍不住滑稽地笑了笑。
杨岚芝当年不顾家里强烈反对，毅然绝然和柳宗凯结婚。这事柳溪明和柳溪月已经耳熟能详。柳溪月的做法，完全和杨岚芝当年如出一辙。柳溪明的笑意很明显：真不愧是你女儿，跟老妈你当年一模一样。
杨岚芝愣了愣，脸一沉指了指地上的碎玻璃。
“快去拿拖把扫帚来清理垃圾。”
“知道了，老妈。”
“溪月，”柳宗凯强压怒火，声音尽量平和道，“门富辛辛苦苦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说出来，他一定会改。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门富早就向我求过婚，但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我早就劝过他不要等我，是他自己要等的。我承认他人很好，但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人好就能决定的。门富老同学，对不起，耽误你了。”
“没有没有。”朱门富摇摇头又摆摆手，“溪月，请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说，等于说我怪你，我永远不会怪你，也没权利怪你。我之前说过的话，我从没忘记。你选择和谁在一起，是你的权利和自由。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绝不会怪你。”
柳宗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朱门富，对柳溪月道：
“那个道德败坏的垃圾有什么好的，你年幼无知被骗了。”
“他没有骗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跟着他，只有吃不完的苦头。你想好了，如果你不听劝告，就是不认我这个父亲，你既然喜欢这样，那就断绝父女关系，以后别想从家里得到一分一厘。明早就滚出这个家，永远不要回来。”
柳溪月怔了怔，满眼泪水叫了一声“爸——”，又看着杨岚芝。
“我不是你爸，是个想害你的人。你明天就跟那个垃圾骗子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再来戳我的眼睛。”
“溪月，你再考虑考虑，你爸也是为你好。”
“我已经考虑了六年，不需要再考虑了。”
“很好！”柳宗凯厉声道，“那就是同意断绝父女关系了，明天早上就滚，以后永远不准踏进这里半步。”
“爸爸，”柳溪月抹了抹眼泪，泣不成声，你不认我这个女儿，我还是会认你这个爸爸。谢谢你把我养大。我会走的。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柳溪月站起来对朱门富笑笑。
“门富，对不起，我只能跟着我的心走。”
“你再说‘对不起’的话，就是要跟我也断绝关系了。溪月，你没有错，请你不要再这样说了。”
柳宗凯怒目瞪了朱门富一眼，失望又恼火。
“难道你有错？你的男人气哪里去了。”
朱门富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往楼梯而去的柳溪月，勉强笑笑。
“伯父，天晚了，我回去了。”
“也好，你先回去。”
三人静静看了二十多分钟电视，杨岚芝上楼进了柳溪月房间。
柳溪月上幼师时常用的大行李箱开着，里面放着一个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布娃娃。柳溪月正看着一张小学时拍的全家福照片沉思。杨岚芝摸摸她的肩和背，理了理她的头发，忧伤地笑笑。
“我的女儿要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