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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列国边境芾县。

    令浪站在家门口,简陋的黑色木门油漆斑驳,青色铜锈的狮头把手上是一双骨节粗大、满是刀口的手。

    院子里,一只黑狗匍匐在窝前,眼皮耷拉,惬意享受着春日的暖阳,丝毫没有被主人滔天的戾气所影响。

    “苏公子······”

    “令娘子,好秦卿,我想你好久了!”

    屋内,传来一阵阵*之音,熟悉的娇喘声刺破令浪的耳膜,带走他最后一丝理智。

    “砰!”的一声,令浪踹开屋门,冲进卧房,呈现在眼前的香艳一幕,让他登时红了眼,眦目欲裂。

    秦卿衣衫尽退,香汗淋漓,一双*还缠在他人腰间,眼神妩媚,面色潮红。

    “哟,令浪回来了?怎么,这么早就卖完猪肉了?”背对着令浪,趴在秦卿身上的男子转过身,毫不惧怕的捞起扔在地上的衣物披上身。

    是县令之子许德凯。

    令浪没有理会他,只盯着自己的娘子,强压下怒火,轻声问:“卿儿,你作何解释?”

    秦卿缓缓起身,眼角带媚,语调浪荡:“你不都看见了吗?还解释什么?”

    “为什么?当初你我二人在此定居之时,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令浪看着秦卿,实在无法相信这是自己朝夕相处,结发为夫妻的娘子。

    眼中突然几下刺痛,一行泪落下。

    那泪竟是鲜红的颜色。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令浪,一个铁骨铮铮、叱咤风云之人。

    秦卿看着那滴血泪,心房震颤,眼神闪烁挣扎,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终是决绝道:“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许德凯看着二人纠缠痛苦的神色,没来由的一阵暗爽。他志得意满的走到令浪面前,压低声音挑衅道:“你的猪肉有千金吗?秦卿这么一个人间绝色,怎么可能甘心跟着你卖一辈子猪肉?”

    屋外,狂风咆哮,门前的柳树摇晃身姿,一条条柳枝就像是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着,刺耳的“噼啪”声透过窗户的缝隙抽在令浪的脸上、心间,痛到几近麻木。

    一股血气渐渐涌上头顶,*浪荡、背信弃义的秦卿,炫耀挑衅、面目可憎的许德凯,还有过往的恩爱相伴、海誓山盟,如今看来皆是虚情假意,一切的一切犹如万箭穿心。

    泪水迷住了眼,令浪放生狂笑,指着两人咬牙切齿的骂道:

    “结刍为狗,用之祭祀!“

    “既毕事则弃而践之!”

    力道之大,恨意之浓,嚼齿穿龈。

    许德凯看着癫狂的令浪,心生惧怕,强撑着回击:“要怪只能怪你管不好······”

    声音戛然而止。

    令浪一拳击出,直冲许德凯的胸窝,生生贯穿出一个血窟窿。

    温热的鲜血溅了秦卿满身,如点点红梅绽放。

    画面绮丽,堪比大家名画。

    前一秒还嚣张狂妄的许德凯,瞬间如烂泥般瘫倒在地,鲜血喷涌,浓重的血腥气四散开来。

    秦卿惊慌失措的爬下床,来不及穿上衣物,扶起许德凯,探了探气息——死了。

    却不知,这样的画面落在令浪眼中,犹如烈火烹油。

    蹲下身,令浪伸出手,爱怜的抚上秦卿的脖颈,曾经,那是他彻夜流连的地方,她的每一丝气味、每一寸肌肤都令他爱不释手。

    十指慢慢收拢,“你忘了,没关系,只要我还记得。”

    秦卿徒劳的抓住令浪的铁臂,细心保养的长甲齐根断裂,血肉模糊。她瞪大眼睛,剧烈的喘气,挣扎着说:“令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

    筋骨断裂声起,秦卿的头颅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折向后方,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夜幕降临。

    星稀云淡,惨淡的月色笼罩着大地,如腐尸上流出的暗红恶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

    令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本是一片坦荡之气,此刻却背影佝偻,发髻凌乱,如丧家之犬。

    他在县衙门外站了许久,手中是一把通体纯银的兵器,状似刀,仅一侧有刃,另一侧是背,上有一窄凹槽。剑身中间穿过一列银环,长3尺4寸3分,重1斤4两。

    冷风拂过,搅动尘埃,寂静得有些诡异。

    杀?

    还是不杀?

    杀,男女老少83条人命,永绝后患。

    不杀,皇城脚下,独居老母,性命堪忧。

    意动,令浪握紧柄手,脚下运气——杀!

    突然,身后一阵清脆的铃音响起,遥远空旷,仿若来自异世。

    “你听过子夜歌吗?”

    短短的几个字洋洋盈耳又婉转柔和,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令浪只觉天阔云舒,荡涤心灵。

    回头,只见一双春葱玉指撕开虚空,一个着鲜红广袖锦衣的女子踱步而来。黑色丝线在裙尾绣出奇巧遒劲的枝干,金色曼陀罗花,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黑色腰带勒紧纤腰,身段窈窕,灵气四溢。三千青丝斜插雕花木簪,额间一粒青色花簪,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姑娘,恕令某见识浅薄,未曾听过。”令浪缓缓地答道,看着对面明显来历不凡的女子,心下警惕。

    女子脚步轻移,淡淡地问:“那你知道,什么是金色曼陀罗吗?”

    令浪沉默,他一届粗人,怎会知晓。

    “天生的宠儿。”

    女子抬手指向后方的县衙,令浪注意到,她的右手中指戴着一枚景泰蓝雕贝壳花指环,下坠金色铃铛。

    “有人与我结契,渡你永离杀狱。”

    .

    .

    .

    界碑处,一辆马车踏着月色而来。黑色楠木车身,雕刻青松翠柏图案,上覆镀金绉纱门帘,两匹纯白的壮马并驾齐驱,金色的马鞍上,是一个一身劲装的少女,名唤佩菡。

    “公子,到界碑了,进否?”佩菡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恭敬的站在马车旁等候吩咐。

    “进。”

    清冷如玉,流水击石。

    “联络梵山,明日未时来见。”

    “是!”

    月光温柔的抚过白马的鬃毛,在空中留下了凛冽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