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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帛书一出,纷争再起

    ,最快更新霜赋最新章节!阿仲闻言一怔,顿觉脊骨发凉。

    他转过头望向别处,再也不敢直看这汉子的眼睛,他心中惴惴暗道:

    “丹巴已被我杀了,我怎忍心告之于他,怎能如此残忍践踏他唯一的希望。若他悲极生恨,我岂不是自寻烦恼?”

    他心中电光火石,转念又想:

    “斗杀场比斗双方都是为了生存,死了也怨不得别人,他即是久经沙场的饿鬼,定能知晓这理。”

    于是当下便道:“令弟并没有被覆霜城选中。”

    “这我也打听过了,东修罗场上来的是你和一个叫赛罕的。”

    穆赫眼神期待,问道:“你见过丹巴没有?”

    “他已经死了!”阿仲面无表情,望向夜空,淡淡说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

    他并未去看穆赫此刻脸色,也不知是不忍还是不敢。

    他忽地听得咔咔攥拳之声。

    “你胡说!”穆赫沉声。

    阿仲收回目光,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道:

    “我亲眼所见,因为是我割下了他的头。”

    穆赫一听,登时面如死灰,他眼神忽暗忽明,反复数变。

    他突然伸出右手,往阿仲喉颈处抓去。

    这一抓即快且准,加之两人又坐得非常近,阿仲躲闪不及,脖子被他死死扣住。

    他顿觉呼吸艰难,脸红面胀。

    他也是几经生死之人,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

    当下,他便左手抓住穆赫右拇指,将其掰往一边,右手则挥拳击向穆赫胸口。

    哪知穆赫气力巨大,拇指掰它不动。

    即便如此,阿仲亦感脖颈压力小了许多,呼吸立时顺畅不少。

    那穆赫见状,脸色青筋暴起,左掌击出,正好扣住阿仲打来的右拳。

    如此这般,两人暗暗较劲,僵持良久。

    穆赫眼中杀气突然渐渐敛去,右手也慢慢松了开来,他面色悲痛,哭道:

    “这不怪你,斗杀场上谁不杀人,我也双手沾满鲜血,我有什么资格为丹巴找你报仇?”

    阿仲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

    这汉子讲理重情,真是难得。

    只是丹巴毕竟命丧我手,我与他怕是再也走不到一块了。

    他再看了看穆赫一眼,便转身回房去了。

    次日,阿仲早早被侍者唤醒,他梳洗完毕,便来到昨晚的大殿。

    他发现这大殿比自己预想的更加大气恢弘。

    但见大殿壁高穹耸,厅宽门敞。

    殿中正面石壁刻有一巨大人形雕像,那石像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可能因昨晚来去匆匆,这般殿中细节他未能清看。

    彼时大殿之上已有几人,或坐或立。

    除了赛罕钟笙蒙托三人外,还有两人未曾见过。

    其中一人约莫十四五岁,身着蓝色裋褐,一脸稚气,虽长得不高,两个眼珠却极其灵活,予人一种聪明机灵之感。

    另一人则眉目清秀,身形修长,他穿着白色圆领袍,头戴发簪,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看上倒像极富家公子。

    阿仲心下度量,想必这两人亦是其他修罗场挑选而来的影修罗训练生吧。

    赛罕一见到他,自是嬉笑调侃一番。

    各人均作自我介绍,略有交谈。

    阿仲得知那一脸稚气者叫高川,乃南疆苗人。

    而那富家公子唤作白崇翎,中州人士。

    不片刻,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

    “他娘的,这么早就给叫醒,老子还没睡够呢。”来人边走边嚷:“就算在修罗场,老子也没遭过这罪。”

    那人头顶月代,细眼薄唇,上穿黑色羽织,下着灰色马乘袴,一把长长的倭刀倒抗肩头,身形甚是放浪。

    “看什么看,老子叫律香佐,不服来单挑。”

    他左手拇指嘚瑟地指了指自己,然后在殿中寻得一张木椅,便如残废一般软瘫坐下。

    他斜睨了厅中众人一眼,问道:

    “穆赫那老小子呢,怎么没来?”

    众人既不喜此人,也不知如何作答,皆沉默不语。

    穆赫并未到场,想来定是昨晚听得丹巴之死,悲痛欲绝,无心理事。

    阿仲言念及此,心中歉意由生。

    正歉疚间,殿外脚步声响起,走进了三人。

    这三人正是莫休,肖京,和另一个未曾见过的年轻人。

    那人方脸阔耳,浓眉大眼,身着直裾,手持长刀,气势凌人。

    莫休步履沉稳,踱至殿中主位,正襟端坐。

    肖京与那年轻人左右分开而立。

    “怎么少了一人?”那年轻人问道。

    “禀告大人,穆赫兄想来是水土不服,身体有恙,故而···故而未能到···”那一脸稚气的高川低头答道,他还时不时地瞄看莫休三人。

    “胡闹!”那年轻人怒道:“他当这是在家休假呢?水土不服便不来,如此何以成为影修罗?”

    “罢了!”莫休挥了挥手道:“覆霜城苦寒,初来此地,身感不适,人之常情,焕羽不必深究。”

    那年轻人闻言便不再多说。

    “本座受覆霜城主明王重托,为覆霜城培牧影修罗,责任重大,不敢怠慢,”莫休看了看殿中各人,温和道:

    “各位都是修罗场拔尖之人,今后定要心无旁骛,潜心修习,早日成为影修罗,为明王效力,为帝国效力。”

    众人见他和颜悦色,语重心长,皆恭敬行礼称是。

    “这位是夜叉殿掌殿夏羿高徒沐焕羽,乃我覆霜城顶尖影修罗。

    眼下凌霜阁人手不足,城主特地指派他来相助本座,这足见城主对影修罗培训之重视。”

    莫休指了指他右手边那年轻人说道,接着他又指着肖京,道:

    “他便是本座徒弟肖京,也是影修罗。今后便由他们两人负责教导诸位。”

    语毕,他朝肖京轻轻挥了挥衣袖。

    后者会意,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铁盒,面无表情地朝殿中七人走了过来。

    只见他打开手中冰匣子,待冰凉寒雾散去,匣子里赫然整齐排列着八颗蓝色药丸。

    “此乃本座亲手所炼灵药,唤作冰凝丹,乃是由冰凝苔炼制而成。

    这冰凝苔只生长在极寒之地,罕见非常,恰巧须弥山雪峰顶便有此物,这亦是诸位的福分。

    此丹可提升功力,诸位一人一颗,不可贪多。”

    众人见那丹丸湛蓝透亮,其内隐含风云之力,遂当下并未多想,皆取来服下。

    果然体内一股劲元奔涌而出,似源源不断。

    众人均叹果是灵丹妙药。

    穆赫未到,这丹药自然需留他一丸。

    肖京收起冰匣,从衣袖里取出一卷锦帛,缓缓展开,正声庄容宣读道:

    “按凌霜阁惯例,现将八人分两组。

    阿仲、赛罕、钟笙、蒙拖等四人由沐焕羽负责训导;

    穆赫、律香佐、高川、白崇翎等四人由肖京负责训导。

    为提升影修罗能力水平,一年后进行考核,选成绩最优者两名为凌霜阁影修罗,其余淘汰者均再送回修罗场。”

    话音刚落,众人心中愕然,面面相觑。

    众人均以为既已被覆霜成挑中,成为影修罗训练生,便可不用再过那以命相搏的日子,不曾想即是到了此处,噩梦仍在延续。

    “哈哈,老子还以为在这能过上些舒坦日子,没想到这儿也是座修罗场,哈哈···”

    律香佐忽地哈哈浪笑起来。

    众人均觉此人虽行为乖张,但这句话却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沐焕羽锵的一声,拔出长刀,他虽未动,殿内却骤然刀气鼓胀,砂石欲走。

    但闻他大声喝道:“此乃帝国中枢要津,若再有放肆之人,我立诛之!”

    众人心下惊骇,此人武技高深莫测,远胜修罗场所见。

    受其声势所摄,殿中登时鸦雀无声。

    莫休起身负手,双目芒闪,不怒自威,道:

    “本座还有一事,有言在先,覆霜城受训期间,各位要谨守城规,禁止私斗。

    后城乃机密要地,未经本座许可,绝不准踏入半步,违者严惩不贷!”

    言罢,他便踱步离开大殿。

    众人行礼恭送。

    “今日乃是诸位进城第一天,便由我带你们逛逛覆霜城吧!”肖京洒然笑道。

    他神情轻松,与方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知是否是莫休在此,让他感觉压抑,不敢显出自我。

    “那今日便有劳肖师兄了!”沐焕羽随意说道。

    他还刀入鞘,看也不看肖京,转身就走了。

    肖京脸上笑容略转尴尬,道:

    “此处唤作霜诚殿,乃覆霜城前城正殿,也是迎宾待客之地。”

    他指了指那墙上石雕,接着说道:

    “这雕像便是覆霜开城之主,仇首王霜诚。”

    语毕,他一个转身,走向殿外。

    “诸位随我来。”

    众人虽跟在肖京身后,心中却各有思量,也不知有几人真正在留心听他所讲。

    殿外寒风阵阵,正在下雪。

    阿仲心下嘀咕,他们这几人本可互为兄弟,一起习武修技,一同为覆霜城出力献策。

    但仅一卷帛书,便让他们互为死敌,生死相搏。

    不为别的,只为不再回到修罗场。

    因为没人愿意再回到那地狱。

    “阿仲,这几人各个身怀绝技,不是东修罗场以前那群货色可以比的。我们这叫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赛罕在阿仲身边摇头晃脑,耳语道。

    他天性乐观,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亦能保持本色,随性戏谑。

    “阿罕,我们又得杀人了,我那柄钢剑都有些锈钝了。”阿仲苦笑道。

    “那卷帛上只说:‘一年后进行考核,选成绩最优者两名为凌霜阁影修罗。’并没说一定要通过打打杀杀选出啊,也许是文斗呢!”阿罕轻声道。

    “不管怎样,卷帛一出,我等是敌非友,打打杀杀怕是免不了。”

    “我现在有点后悔进这覆霜城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偷溜出去,”赛罕左右瞥看一眼,小心道:

    “昨天你也瞧见了,这里守卫非常松散。”

    阿仲想起那冰匣子上的四瓣紫梅,寻思先将那黑铁盒子究竟与自己族人有何关联弄个明白,再走不迟。

    于是便对赛罕耳语道:

    “你我先明哲保身,与人友善,毕竟还有一年光阴,等我先弄清楚一些事情,再走不迟。”

    接着他便把冰匣子的事情简要地与赛罕说一遍。

    他们二人落在队伍最后,又是窃语,再有,众人此时均思心事,并没有人在意他们谈论什么。

    “要不要找一机会,直接问问肖京,我看他人挺好的。”赛罕建议道。

    阿仲心中暗道:“是可找个适当空子问他一问,但他也不一定知晓,是否还能问问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