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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霜赋最新章节!阿仲站起身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总算解决掉一个了。

    突然间,身后传来尖啸之声,他回头一看,

    只见陶觉雄正左右抡舞手中钢刀,那刀刃处生出一股长长的刀型刀气,宛如他手中所握乃是一柄四五个人身长的大长刀。

    那尖啸正是刀气飞舞的破风之声。

    预热完毕,陶觉雄照着阿仲所在一刀劈去,那刀型刀气陡然生长,仿佛他使的乃是一把刀刃极长的砍刀,竟能生生够着五六丈之外的阿仲。

    刀术·风魔刀!

    刀气大盛,风声霍霍。

    阿仲哪里见过这个,亦无暇顾及心中惊骇,他霍地沉腰扎马,双手握拳,交叉护于胸前,运力格挡。

    体术·金钟罩!

    “锵”,气劲相交,竟发出金属碰撞声。

    阿仲被这刀气劈得人仰马翻,倒地翻滚。

    这金钟罩完全挡不住陶觉雄那刚猛迅捷的风魔刀。

    倒地后,他蓦地发现自己的钢剑恰巧就躺在身旁。

    他伸手抓住,艰难爬起,才刚刚站稳,便“哇”的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他有些头晕目眩,想来是受了内伤。

    他还来不及喘上两口,陶觉雄的光头便又出现在前。

    “你杀了曲阴,你杀了曲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陶觉雄叫嚷两声,操刀便砍。

    又是一阵风暴般的快刀狂攻,刀刀劲力满满,砍向阿仲要害。

    阿仲就算未曾受伤,要格挡这般爆砍亦是勉勉强强,顾此失彼。

    何况眼下呢!

    只见陶觉雄边进边砍,他那裸露在外的爆牙如同他的光头一般,在日光下虎虎生辉。

    阿仲节节后退,他后背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然染红了腰带。

    眨眼功夫,他便被逼到了墙角。

    刀气骤停,陶觉雄倏地跳离阿仲,落在几丈远处,他目露凶光,嘟嘟喃喃道:

    “曲阴死了,没人陪我玩了,我不要肉,我要杀了你!”

    言罢,双手同时握刀,左右抡舞,口中发出杀猪般的吼叫。

    霍霍刀气,再次生起。

    刀术·风魔刀·乱砍!

    阿仲一看,赶忙背抵石墙,左手护心,右手横剑,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

    观众见此状,皆以为大局已定。

    飒飒刀风,森森刀气,陶觉雄仿佛操着数把聚满劲力的大长刀,来回不停地劈砍阿仲。

    “轰轰轰···锵锵锵···”

    刀气劈砍石壁的爆破声夹杂着刀剑相互碰撞的金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花岗墙壁登时碎石乱飞,白烟滚滚。

    墙上罗刹兵纷纷退避三舍,以免殃及池鱼。

    片晌,陶觉雄蓦地收住刀势,他清晰地记得自己适才整整砍出了三十七刀。

    他眼神专注,紧盯白烟,心有计较,若阿仲不死便再砍上三十七刀。

    烟雾渐渐散开,他隐约间看见薄烟之中有个人形轮廓。

    那人右手横剑,左手护心,背抵石墙,好像,好像那剑尖在哒哒往下滴血。

    他竟还未倒下!

    陶觉雄心中一愕,旋即怒火中烧,刀气再生。

    他手中钢刀举过头顶,刚要劈下,赫然发现,薄烟愈薄,烟中一双紫色瞳孔正在盯着自己。

    那紫瞳黑暗深邃,瞳心泛起圈圈绿芒。

    陶觉雄看得有些不真切,他眨了眨眼睛,努力欲将那绿芒看清。

    他霍地发现那绿芒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稻田。

    微风拂过,稻浪起伏,令人心旷神怡。

    而他自己亦是身处稻浪之中,双脚*,裤管卷起,肩抗一杆大网兜。

    远处隐隐有呼喊之声响起,那呼喊越来越大。

    “阿雄,快回家砍柴,砍完晚上给你炖肉吃!”

    那是娘亲的声音,是娘亲在呼唤我!

    “阿妈,俺来了!”

    陶觉雄边跑边喊,笑脸嘻嘻,神情纯真。

    席上观众见陶觉雄一把将钢刀扛在肩上,兴奋地来回奔跑了起来,皆有些莫名其妙,开始纷纷议论。

    尊者席上那女子见状与莫休互视了一眼,二人均察觉对方眼中略有惊色!

    “又是一个厉害的胧族少年呢!”那女子嫣然一笑。

    莫休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瞳术·幻境!

    阿仲紫瞳中的绿芒渐渐散去,他浑身是血,陶觉雄的一阵刀气砍劈着实让他伤得不轻,他已然无法再经受一次风魔刀的狂轰滥炸。

    当烟雾散去时,在那生死之际,他只想将陶觉雄的下一步动作看清,未曾想,无意间竟能发动瞳术。

    这是他第一次知晓自己这对紫眸子有这等异能。

    他以剑作拐,步履蹒跚,走向场心。

    身后滴滴答答,血迹斑斑。

    “阿雄,快拿刀砍他,砍完晚上给你炖肉吃!”

    胡贲的呼喊声有些沙哑,显然,他已经把嗓子喊破了。

    “阿妈,俺来了!”陶觉雄应声答道。

    他肩扛钢刀,正要从阿仲身边奔走而过,

    忽然,阿仲伸出左手,抓他肩膀。

    阿仲用力一拽,便把陶觉雄扯近将过来,钢剑顺势架上脖子。

    陶觉雄并无惊慌,他一边挣脱,一边不停叫嚷:

    “阿妈,俺来了!”

    他挣扎力道就像一普通之人,全然未有修罗场头号饿鬼该有的样子。

    阿仲并未一剑抹了他的脖子,他将嘴里残留的血和着唾沫往外吐了一口,然后朝向主位台,朗声道:

    “莫阁主,饿鬼仲赢了,这陶觉雄乃一心智全无之人,杀与不杀并无区别!”

    语毕,将陶觉雄推往一边。

    那陶觉雄一脱身,便立即朝着胡贲处高兴地奔了过去。

    “不错,确是你胜了!”莫休应道:

    “你武技纯熟,临场应变得当,更天赋异禀,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说完,便霍地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正声道:

    “你已位列东修罗场第一,今日起,你与第二名赛罕便不再是饿鬼,回去收拾收拾,明日随我回覆霜城!”

    李主事站在旁边点头称善,场上观众亦是拍手叫好。

    不再是饿鬼了?我和阿罕都不再是饿鬼了?不用再为一口吃的而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这是在做梦吗?

    阿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浑身的伤痛让他知晓这并不是一个梦,他和阿罕苦苦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精神开始有些恍惚,难道是使用瞳术的后遗症吗?

    好像,好像还有一件要紧之事未曾做完。

    他的脚有点不听使唤,他有点站不稳了。

    恍惚间,他瞥到了曲阴开始僵硬的躯体,和躯体胸口上插着的那把匕首。

    他身体一个激灵,回神过来,诚恳道:

    “莫阁主,这曲阴违反规定,在斗杀场上使用淬毒匕首,致使赛罕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还请莫阁主赐下一丸百毒破,救赛罕一命,也算为覆霜城多留一位厉害的影修罗。”

    莫休闻言转头看了看李主事,后者一副无辜模样,表示对此事全然不知。

    阿仲走到曲阴尸首旁,将那毒匕首拔将出来,道:

    “李主事请差人来验。”

    “不必了,”莫休淡淡道:

    “即是曲阴违规在先,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稍后自会有人将解药送来。”

    说完转身便走。

    他和那女子在李主事等一大帮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斗场。

    已是黄昏,云霞幻彩,夕阳斜射,花岗巨石灿灿生辉。

    这座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斗杀场此刻显得格外*肃穆。

    场上观众大多已经离去,人们在茶余饭后又将多了一个故事。

    再也没有罗刹兵带着镣铐向他走来了。

    此时,阿仲正大口大口,纵情呼吸,这空气充满自由的味道。

    “走,一起去看看赛罕。”

    张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阿仲转身过来,只见张翦正一脸笑容地走向自己,一扫之前满面愁云。

    “阿仲,你真厉害,果然没叫我失望!”

    “张训师,赛罕现下情况如何?”阿仲问道。

    “我正要说此事呢,莫阁主已经让人带药往这儿来了,我们且快回去吧。”张翦顿了顿,接着道:

    “不要再叫我训师了,直接叫我张翦,训鬼师我不干了,你也再不是饿鬼了!”

    “好!”阿仲洒道:“那我往后便唤你为张大哥了。”

    “正合我意,”张翦拍了拍他肩膀,道:

    “咱们走!”

    两人便一起朝预备室走了过去。

    预备室内除了罗刹守卫,尚有胡贲与陶觉雄,前者正对着后者一通谩骂。

    陶觉雄神情懵逼,脸颊上赫现一道红红的巴掌印,他好像已经从瞳术中脱离出来。

    胡贲见来人是阿仲和张翦,便停止骂娘,冲着二人狠狠说道:

    “别得意,这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言罢,拉着陶觉雄甩门而去。

    “今日一战,胡贲颜面扫地,怕是以后在这东修罗场很难抬起头了。”阿仲感慨道。

    “你不用替他担心,”张翦忿忿不平道:

    “这厮在朝中有人,那人早已替他安排了去处,他以后不会在这做训鬼师了。”

    阿仲闻言微微一愕,问道:

    “那陶觉雄呢?”

    “陶觉雄便要自求多福了。”张翦叹道:

    “莫阁主见他是个弱智儿,便挑了赛罕,弱智如何能作影修罗?”

    阿仲恍然。

    陶觉雄虽武技高强,但却是个傻子,既然莫休已不可能看上他,那他的死只是时间问题了。

    阿仲想起下午与他对斗,纵然差点命丧他手,心里却依然有些为他难过。

    说到底,他只是个弱智儿,他纯真,没心机,他在修罗场定然晚景凄凉。

    “我已将赛罕安置在你们吃睡的石室,想必莫阁主派遣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张翦边走边说道。

    两人离开了预备室,步入甬道。

    甬道中墙壁火把依旧热烈燃烧,不同的是罗刹守卫对阿仲态度变得尊重了起来,不像这之前的无视和随意。

    这也难怪,往后阿仲随时可能变成他们的顶头上司。

    走在这里,阿仲还是第一次没有手戴镣铐,看着这墙壁的每一块青石,他心中感慨万千。

    他曾在这条道上来回走过不下几百次,可一想到明日即将离开此处,离开他长期吃住的石室,还真有点不舍。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般奇怪,哪怕那地方多么让你痛恨,真到要离开,永不回来之时,心中又会多少有些许不舍。

    “张大哥往后如何打算?”阿仲突然问道。

    “拖你的福,我已在军中谋得一个不错的职位,以后我便勤勤恳恳,好好报效帝国。”

    张翦微微笑道:“你也知道,我早就厌倦这里了。”

    说话间,石室的铁门已近在眼前。

    铁门外左右站立两个罗刹,他们是张翦特地安排保护赛罕的。

    两人见来人是张翦和阿仲,便肃然起敬。

    赛罕平躺在木榻上,双目紧闭,嘴唇铁青,脸颊毫无血色。

    腹部的绷带已然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他的朴刀依旧静静地横卧在木桌上。

    阿仲见状有些担心了起来,这莫休答应的解药为何还不到啊。

    便在此时,门外有说话声传来,接着铁门哐当一响,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