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奚的灵魂已被唤醒,很快便能睁开眼来。秦广王将她挟着,走得十分小心翼翼。
转轮王薛渡斜睨着看了看蒋无寿,忽道:“蒋兄似乎对这奚鼠精有特别的优待,难道其中有什么缘故吗?”
蒋无寿面无表情地道:“薛兄从哪里看出来我对她优待?”
薛渡哈哈一笑,道:“我薛渡阅过无数人神妖兽,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我猜其实蒋兄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个奚鼠精的身份,但仍然要带她去地狱十八州走一遭,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我薛渡执掌轮回殿,且向来秉公执法,也许这次对奚鼠精真正的公正判罚,反而是蒋兄要的结果。二是因为这奚鼠精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需要通过地狱的历练,来找回自己前世的心路历程,恢复所有的记忆。不知是也不是?”
蒋无寿心中暗暗佩服,笑道:“薛兄神通广大,乃是十大阎罗王中的第一人,小弟要有什么伎俩绝逃不过薛兄法眼。说得不错,我已经明白这个奚鼠精的真实身份,但仍然需要通过这次的证魂之路来确认一些事情,也能让薛兄做出自己的判断,公正地处理她魂魄的去向。所以不到最后一州,最后一殿,我绝不会让这个奚鼠精受到致命的伤害。薛兄若信得过小弟,只管旁观便是,等过完十八州地狱,到了轮回殿,我就将她交由薛兄处置!”
阿奚将两人对话都听在耳中,心中暗道:“白大哥竟然冒充阎罗秦广王?他是为了救我!这十八重地狱可不是闹着玩的,白大哥这么跟转轮王说,意味着什么?”
只听蒋无寿又道:“通常押解亡魂或者恶灵过十八州地狱的都是勾魂使者,今日你我两个阎罗王亲自押送,有些不伦不类,恐怕各州鬼差心怀私欲,在我们面前作出超出其职责的不公正举动。我的想法是我们二人化成黑白无常,将奚鼠精一路签押过关,薛兄你看如何?”
薛渡点了点头,道:“蒋兄考虑得周到。只是过地狱十八州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该如何化身无常又看不出破绽?”
蒋无寿道:“小王曾习得妙手丹青覆形术,一路上由我来给薛兄画皮,便能以假乱真。”
薛渡一怔,诧道:“蒋兄居然还会九尾狐族的不传之秘覆形术?这可是只有耳闻,却早已失传千年的上古奇术啊。”
蒋无寿嘿嘿笑道:“小王的秦广殿是地狱门户,从我那里过的亡魂和恶灵哪个不想延续寿命?他们孝敬一些失传的奇书妙法来交换百年阴寿,也是常有之事。”
薛渡笑道:“秦广王也会法外开恩收受些许行贿之事?有趣有趣。”
蒋无寿正色道:“薛兄说笑了。那些走地狱十八州的亡魂和恶灵十有八九无法幸存,将他们的一些家传奇术保留下来,也算是为地府积一些功德罢了!”
二位阎罗抚掌大笑。随后蒋无寿拿出一张画符,施展覆形之术,很快制作了一张人面皮具。待转轮王薛渡戴上这张人面皮具,又收敛了身形,便是活脱脱一个黑无常。
秦广王蒋无寿满意地笑道:“薛兄扮相几可乱真。现在没人认得出你是转轮王了。”他自己也用手一抹脸上,忽然现出一张白皙的鬼脸,再一抹,脸上就迅速罩上了一层白色面纱,紧贴着脸颊轮廓,却再也看不出面目。随后又是全身一抖,身上原本亮闪闪的锦衣转眼变成了一袭白色长袍。
薛渡也笑道:“好一个鬼脸遮,好一个白无常!”
阿奚听得暗暗好笑,心道:“薛渡你这个黑无常是假的,而秦广王这个白无常却是真的!”
薛渡又对蒋无寿说道:“在进入拔舌州之前,该将这奚鼠精唤醒了。你我二人既为无常,在押解途中便不该干预被押之鬼的行为,让她自主救赎。”
蒋无寿点头称是,将阿奚放下,在她头顶一拍,阿奚但觉一阵晕眩,霍得睁开眼来,眼神中一片迷茫,喃喃道:“你们是谁?我在哪?”
蒋无寿道:“我们是勾魂使者黑白无常,正送你去十八重地狱。”
阿奚翻身跃起,打量前方,只见阴云密布之中,不远处出现一座城楼,昏昏暗暗地看不太清楚。
蒋无寿道:“前面就是拔舌州。你自己上路,我们在后面跟着。”
薛渡道:“你尽管走便是,不管你跑到哪里,我们都会如影随形,直到押送你至轮回殿为止。因此你只能前进,不能停下,更无法倒退,否则便会受到鞭笞之苦。”
阿奚见那薛渡故意露出凶神恶煞般的表情,心中好笑,暗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假扮的黑无常?白大哥在这里,他会眼睁睁看我受鞭笞之苦?吓唬谁呢!”因此也不抗争,反而对着薛渡嫣然一笑,无限清纯妩媚。
薛渡被她笑得不知所以然,楞了一下,心道:“这奚鼠精果然不是一般的鬼魂,看她要去走十八重地狱还笑得这么开心。且看你如何忍受一路上的苦刑。”
通往拔舌州的官道,黄沙铺就,怪风一起,就尘沙飞扬,吹得人睁不开眼。阿奚只得撕下一方衣襟,遮挡在头上,顶着风艰难前行。
奇怪的是整条官道上就她一个人在走,也不见有其他被押送或者发配来的亡魂。
阿奚心中好奇,四处打量,冷不丁从前方昏暗尘沙里奔出一个人,扑通一下跟阿奚撞了个满怀。
那人有些着恼,叫道:“喂,谁这么走路不长眼睛啊,别挡着道啦!”
阿奚眉头一皱,道:“谁挡着道了?明明是你冒冒失失跑过来撞着我,怎么责怪别人呢?”仔细一看,却是吃了一惊。
原来那人长相怪异,耳朵很长,嘴唇有裂纹,分为了三瓣,双眼通红,失魂落魄地盯着阿奚直看。
怪人咳了一声,道:“啊呦,还是个美娇娘嘛!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也被发配到这种地方来啦?”
阿奚道:“你是谁啊?为什么丢了魂似的乱跑?”
怪人叹了口气,道:“唉,这个鬼地方寸草不生的,坏人还多,到处有人抢吃的。刚才碰到一帮饿死鬼。”忽然将双手抱在胸前,退后一步,道:“你不会也要抢我东西吃!”
阿奚被他一说,倒果然觉得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有点饿了,道:“我怎么会抢你东西吃。不过你有啥好吃的?”
怪人有点得意地道:“我的东西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了,我自己种的,经过这里的人都会看中我做的食物。不过我可不会轻易给他们!”